“穗........穗儿,你慢着点。”我右胳膊搭在她的肩上,一瘸一拐,她小心地扶着我走向城外。
“良爷,你伤成这样,穗儿也不敢快啊,”满穗扶着我,看了看我的伤处,“良爷真是的,弄这么严重。”
“穗儿!还有良,”刚刚出城,就看见呆在城外的芸,还有舌头他们,芸喊着我们,走了过来,“太好了,你们没事。”
“嗯......芸,百姓什么的呢?还有楼里的怀难........”
“放心,火势刚刚小,张献忠就带着人马进城,去搜救遇难者了,不过大多数百姓还都是活了。”
“良,不得不说,这次可真险啊,”舌头看见我们回来,赶忙赶了过来,“我听芸说你当时冲了出去,而后不久城内就烧起了大火,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舌头额前惊出的冷汗,确实是吓到了。
“没事,舌头,我们回来了,没事,没事啊......”我挤出一个微笑,示意舌头别担心。
城内传来一声声虚弱的声音,听声音.....想必是怀难吧。
转头而望,看见怀难被两个士兵架着,缓缓从城内走出,怀难受的伤还很重,所以声音很弱,身子骨也不太好,即便有两个人撑着,也走不快。
“副将......”二位士兵将他抬到我跟前,“此人......生命垂危,只剩一口气了,我们想着先抬回军营救治,可.......”
“可他强烈要求我们,说是一定要见上您一面,说什么也不肯先治疗。”
“良.........”他面容上也被熏得灰黑,略显沧桑。
“嗯,是。”
“拂苦呢,他在哪?你.......把他抓住了吗?”
“.......他跑了,他去哪了?”他确实是跑了,但他们的关系,似乎知道的不少,所以应该也知道他去了哪。
“......湘州......”他弱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徐州的拂苦,秦州我们,以及........湘州的叹生.........都是,都是我们的人,你们找到第三条路,就是洛阳南边的湘州。”
“多谢,不过.......我还有不少的细节要问,先去疗伤吧。”
“呵呵,”他摆了摆手,“三儿死了,我哥......也死了,我也要死了......治疗与否,已然毫无意义。”
“至于问题,我曾经说过,我当权才没多久,浮羽,拂苦,还有兄长,所计谋的,我全然不知,刚刚所告知的,已是仅仅了。”
“尚存一息,可并非是为了让你来问细节,而是.....我仍在渴求一个.......一个答案。”
“让你这么上心,还和我有关,请讲。”
“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那时候的我,被黑暗蒙蔽了眼睛,生理,心理上,都是,我一度以为,失去了的那双眼睛,换来的,是更能洞穿人心的慧眼。”
“我曾一度认为,你同我兄长一样,但........现在截然不同了,我所相信的一切,破灭了,所以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我的看法.......是不是也错了。”
“你能回答我吗,就当时我所提出的.........你还在迷茫着,对吗?”
“........”想不到,倒是这么一个问题,让他思考了这么久。
确实,这也值得我思考,但.......答案其实也清晰明了。
曾经的我,就同瞽人一般,看不见前路,连自己的心也看不见,只知道一味地向前。
可........我拥有的不止这些。
我看了看满穗,舌头,芸,还有闯军的各位,我......所拥偌大,何以彷徨,何以迷茫。
“我的答案是.......我从未迷茫。”
“!”此话,平静地道出,却似乎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因为.......我有我的幸运星。”我伸出搭在满穗肩上的手,顺势摸了摸她的头上。
“欸?良爷!这种话.......刚刚两个人的时候说就好了啊........这么多人呢......”
“幸运......星?”
“对,真就和孙传庭说的一样.......单靠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我曾经大概就是如此吧,看不见身边......有这么多支持我,跟随我,帮助我,改变我的人。”
“正是他们的存在,才给了我前进的动力与勇气,所以.......我没什么可迷茫的。”
“一群........互帮互助的朋友吗.......这样啊......”他似是了然了,长舒一口气,“原来........我们也是如此,可......原来是这个........”
他说完之后身子一沉,两个士兵连忙拉住,却还是倒在了地上。
“我........还有一要事相求。”
“......你说。”
“你若........若是见到他们两个,能帮我劝劝吗?”
“劝?我.......尽力。”
“嗯,不用强求.......那,保重.........”
说完,便彻底走了.........
(大概三天之后,张献忠军营内。)
“芸姐......呜,你真的不跟我和良爷一起走吗?”满穗抱着芸,一万个不舍得。
“穗儿乖,我也很想跟着穗儿啊,”芸温柔的说,“可前不久收到了信,京城那一片,好像又有什么事了,我得去看看。”
“唔......好叭,那芸姐要小心啊。”
“嗯,穗儿也小心些,虽然有良在的话,我一点也不担心。”芸摸了摸满穗的头。
“舌头,你也有事?”芸还可以理解,可舌头也说不和我们一起。
“嗯,我老家那边还有些烂摊子没收拾完,真见鬼,我出来的时候明明都安排好了,真是的,共事的人啊,也就你和芸能让我放心点。”
“那.......酒什么时候喝啊。”
“这还不简单啊,”舌头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笑着说,“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你和穗得回扬州,鸢那去吧。”
“嗯,暂时是这么定的。”
“这不就得了,等我完事我也去看看孩子们,顺便啊,喝喝你的喜酒。”
“喂,瞎说。”
“咋?你不和穗成亲啊。”舌头这话故意挑高了音量,我赶忙压了下来
“哎哎,成,能不成吗......”我拿他啊,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不得了,到时候算我和芸一个,份子钱少不了你的。”我和满穗送着他们俩,也到了离别的时候了。
“那行,到时候一起来啊。”
“嗯,走了,良。”
“保重,穗儿。”
我俩就这样目送着他们离开。
“良爷,我们.....”满穗轻轻攥住我的手,问道。
“嗯,我们也得走了,小....小幸运星。”
秦州行(完)我们湘州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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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孙传庭)
“陛下,秦州的事,我已经提早托人,传话给您了。”孙传庭在殿前,向着崇祯报告。
“嗯,我以了然,那.......既是伯雅你的功劳,那......秦州成上万民众的安置,一定妥当吧。”崇祯读着奏折,身旁还蹲着一位,身着飞鱼服的人,双手抱拳,应该是刚刚汇报完,此人慢慢退下,退到孙传庭身旁。
“嗯,那是自然,秦州城共计......一万三千二百六十四人,均已得到妥当安置。”
“嗯,不错,不过.......我听说,此事的大功臣,可不止你一个啊,伯雅,”崇祯笑了笑,缓缓走下来,“能救万千于水火的人,皆是功臣。”
“若按陛下这么论,那可就多了,舍身取义的黑户(怀难),渴望善终的罪人(尹三)蓄意谋反的大将(张献忠),还有来路不明的组合,都是功臣,而伯雅我,倒是功劳最小的那个。”
“伯雅不必谦虚。”
“臣,没有在谦虚,若真的要说一个功臣,那也不会是臣,而是......那个人。”
“那个人?”
“对,如果没有了我,那这件事情,大概率只会是我们一方的收益少了,民心少了,可若是没了他,黑户就变成野鬼,罪人仍被唾弃,大将或成中流,但仍欠佳。”
“可,如若不是你给予引导(良),先手除掉威胁(怀南),提供关键转折的信息(拂苦)也不会有这情况了,你仍是功臣。”
“........”孙传庭不再言语。
“不过,其实如你所说,那个人其实更重要,不止一星半点,”崇祯想了想,琢磨了一会,“伯雅可知,他的动向?”
“湘州,而且,据我所知,不止他,还有纵火者拂苦,以及事件的主谋,浮羽,都在湘州。”
“这个良.......我还真想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