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姑娘被花娴抓住了手腕止住了溜走的步伐,她弯腰一看,只见是一个身着红色斗篷,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娃,这小女娃约莫也就六七岁,可是她的手劲儿却特别大,绿衣姑娘试着挣了几下却挣不脱。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拉扯,倒也不是很显眼。绿衣姑娘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语气柔和的开口:“小妹妹,你拉着我作甚?”
“姐姐,你还是别笑了,你笑得好假呀。”
“你到底想干什么?”绿衣姑娘压低声音问。
“姐姐,你的手好凉,可是身上冷?不如这样,我请姐姐去吃些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如何?”
“不用了,你放开我,否则……”绿衣姑娘一咬牙,低声威胁着花娴。
“否则姐姐就要被人家小娘子押到衙门去报官了。”花娴笑嘻嘻的说。
花娴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语速不快,脸上笑容绽放,怎么看怎么玲珑可爱,但是可爱的人却用最软糯的语气说着最直接的威胁话语。
“行吧行吧,算是我怕了你。”绿衣姑娘用另一只没有被花娴缠住的手去怀里掏荷包。
侍墨在一旁守着花娴,他与花娴只隔了几步距离,他看出这个绿衣姑娘虽是练家子,却也并不是武林高手,如若她敢对花娴不利,这个距离他也来得及出手。
但是,侍墨到底还是大意了。
待得侍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只来得及大喊一句:“妹妹小心!”
只见绿衣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兜头撒向花娴。
花娴急忙松开拉着绿衣姑娘的手,身形急急往后退,并屏住呼吸。也就在这一瞬间,绿衣姑娘钻进人群中消失了身影。
“可恶!居然让她跑了!真是常年打雁竟然让雁啄了眼睛。”花娴气得直跳脚。
怎奈她人小,又穿得犹如年画娃娃,这番发火怎么看怎么奶凶奶凶的。
侍墨憋住笑,清了清嗓子:“妹妹,算了,一个小毛贼而已,那座城镇都有很多,你要是想抓也抓不尽。”
花娴气鼓鼓的,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也不回应侍墨这话。
“妹妹,西市还去否?”
“去呀!为何不去?不能让一个小毛贼搅了我们的兴头。”
花娴从侍墨手中接过追风的缰绳,和侍墨一起顺着人流慢慢往西市走去。
正在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有很多人如潮水般一窝蜂的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帽儿镇是个不大不小的镇,人口在大宋的城镇中算是中上之城,歙州地缘优势虽比不得江南,但比起北方也算是较为优越了。
尤其是时值年节关头,来城中采买年货的,售卖各色自制手工物品及吃食的百姓也不少。不过时间已过晌午,大部分从周边村子赶来交易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收摊回家了。像这样聚集很多人往一个方向去的,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花娴随手拉过一个大娘问道:“这位美丽的姨姨,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那大娘看起来年约三四十岁,身着褐色粗布棉袄,生得一双吊梢眼,鼻梁倒是挺翘,可惜嘴唇生得过于单薄,颧骨又高,使她看起来一脸刻薄相。
褐色衣服的大娘见有人扯住她阻止她去看热闹,本身是十分恼火的,但是见花娴生得如年画娃娃般粉粉糯糯,说话又是如此好听,这小姑娘居然夸她美丽,褐衣大娘活了四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美丽”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
褐衣大娘忍不住眉开眼笑,她蹲身下来与花娴平视,很有耐心的为她解答:“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生得这样好看,就跟那年画娃娃一样。姨姨告诉你啊,我们是去西街赵员外家领福果去。”
“福果?什么福果啊?”
“小姑娘,你是外地人吧?”
“是啊姨姨,我和哥哥去走亲戚,路过帽儿镇。”
“那难怪你不知道赵员外家的事情。他家啊,今年倾全族之力送了嫡长子去丽水城参加倚香楼的诗茶会,竟然获得了魁首,这可不就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吗?赵员外家为庆祝赵大公子摘得诗茶会魁首桂冠,特意为镇中民众发放福果,这福果可是有赵大公子的福气在的,谁不想得到一枚呀。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排队领上一枚,为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沾沾赵大公子的福气,说不定日后也能中个秀才呢。”
褐衣大娘说完,就匆匆忙忙的扭着粗壮的腰肢往城西奔去。
城西?赵员外府?
“哥哥,不是说帽儿镇的富贵人家大都住在城东吗?这西市上怎么还会有个富贵的赵员外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花娴和侍墨对所谓的福果上的喜气都不感兴趣,但是既然来城中就是寻热闹的,如今有热闹可瞧,自然是要去瞧上一眼的。
赵员外家很好找,顺着人流方向走,人围着最多的地方那就是了。
赵员外家的宅子其实严格上来说不算是建在西市的,他家的房子在镇子中间偏向西街的地段,赵府占地面积不算小,虽比不得州府大户,就连楚州公孙世家那位庶长子的小公孙府都要比赵府大上好几倍,但赵府在帽儿镇来说,却算是很气派的一座宅院了。
赵府的大门漆成深枣红色,钉着金黄色的铆钉,铆钉的图案是貔恘,这在中原偏南一带很常见,貔恘只吃不拉,很多商户人家最喜欢在大门上装饰貔恘。赵府门口坐着两座威严的石狮子,如今可能是为了庆祝喜事,石狮子上绑着大红色的花球。
花娴把追风的缰绳递给侍墨,便过去混在人群中排队。
花娴的前面是一个穿着灰色棉袍的中年大叔,后面排队的是一个挎着篮子的蓝衣大娘。花娴一边排队一边故意喃喃自语:“这赵大公子听说是拿了什么什么诗茶会的魁首,那是个什么样的功名呢?魁首是几品官呢?”
身后的蓝衣大娘见花娴偏着头思索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笑了:“小姑娘,这魁首不是大官,也不是功名。”
“那是什么呢?”
“我听我家男人说,那个丽水城的倚香楼举办的诗茶会算是对天下学子的一个考核,能得此魁首者,必定是,是,反正就是读书最厉害的那个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