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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分明也注意到秦九的视线,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他眼底尽是陌生和疑惑,但也只一瞬,他又收回视线向着对面的古堡走去。

秦九知道那里,那里是他们所谓的员工食堂。

“咦?你醒啦?”

“对,出来找点吃的,饿了。”

“哦哦,快去吧。”

“好。”

从男人身边走过的一个女人身上穿着这里的制服,同样也戴着胸牌。

只是她胸牌上的数字和刚刚那人的不同。

它不是2,而是……

——3!

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秦九如鲠在噎,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那人是——

李柯!

也是现在所说的14号……

第三实验室……

秦九收回视线,缓缓看向方才离开的那位实验员。

她思索片刻,决定跟上她的步伐。

不知为什么,费先生最近似乎心情很差,只要没有出成果,都会被他狠狠痛骂。

骂也是轻的,大家就怕暗影的出现。

暗影一出现就代表着有一个人要成为它的晚餐。

现在只要费启夏出现在实验室,大家都几乎无法呼吸了。

第二实验室最近如履薄冰,本就没有新的成果,费先生还阴晴不定,惹得人人自危。

而第三实验室里一切运行正常,最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顺利得让人不可置信。

也幸好第三实验室最近的进程顺利,不然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以前大家还敢在实验室里聊聊天,说说八卦。

现在大家能不多说话就不多说话,生怕自己说错话被听见,或者在实验上出错。

“嗞——”

实验室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实验员正从外面进来。

“东西拿回来了?”

“嗯,差点没抢过隔壁实验室的。真是的!他们耗材怎么这么多?!”

“害,最近费先生的压力给下来,他们能不抓紧时间做实验吗?耗材能不多吗?”

“好吧,差点忘记这件事了。你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要出错了!”

“知道了……”

实验员走进实验室,背后的大门即将自动关闭。

可在它还没完全闭合之时,一只手伸了进来,阻挡了大门的关闭。

大门有安全系统,感受到有人拦门,立刻重新打开。

“咦?”

有人发现大门的异样,朝着女实验员的身后看去。

一只白皙的手正缓缓放下,它属于一位年轻的女性。

高马尾女生缓缓抬头与发现它的实验员对视,深色的眸子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实验员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他清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你好?”

这里没人不认识到来的女生,毕竟在她第一天到达实验基地时已经在实验基地里出了名。

不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一千亿星币,而是她和暗影的互动还有费先生对她的态度。

各实验员也发现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他们微微颔首示意,礼貌地叫道:“你好。”

秦九一一回应他们的问好,同时眼睛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

各种各样的仪器正在运行之中,面板上是秦九看不懂的数据。

中间的桌面上放着刚刚女实验员拿回来的一些耗材,看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封。

环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实验体的身影,秦九断定这片空间应该只是数据监测室,属于真正的第三实验室与外界之间的缓冲地带。

戴眼镜的女实验员见她进来以后沉默不语,不禁好奇地问:“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哦。”秦九笑了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说道:“我就是来看看15号实验体。”

按照上次的情况秦九推断出,除非费启夏有什么特殊要求,不然李柯和萧清月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实验基地。

就像是其中一个人正在进行实验,而另一个则可以放假休息,过上一段时间逍遥快活的安生日子。

秦九猜测,费启夏是为了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如果他们其中一人实验出了问题,那么还有另一个实验体保底,总不会一次性毁掉两个实验体。

刚刚她看见李柯离开了,如果她猜的没错,现在萧清月应该还在实验室里。

实验员果然没有否认,但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15号实验体正在休眠中,是不能进去看他的。”

他低头沉吟片刻,问:“但是我们可以让你看看他的监控,可以吗?”

秦九点点头,对方立刻到设备上放出萧清月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的萧清月被泡在实验缸里,液体已经浸没他的头顶,他依靠着设备维持呼吸和生命活动。

想起刚刚李柯还未完全干透的发顶,她似乎突然明白了,李柯是不久前才从实验缸里被放出。

那么眼前的萧清月,应该是刚刚才入仓休眠。

也许……

他在等待新一轮的实验……

实验员看着秦九一动不动盯着屏幕里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发问:“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九可是费启夏点名需要特殊对待的人,某一程度上来说,拥有费启夏给予的地位,也就是另一个费启夏的分身。

当然,实验室里的大多数决策都要由费启夏亲自下达,但只是看望实验体这点小小的要求,他们可以尽量满足秦九。

毕竟他们可分不清她来见15号实验体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费启夏的要求。

如果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那位,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又或者——

直接不用熬了。

秦九听到他的问题,摇了摇头,她说:“没有,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为秦九操作画面的实验员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哦,现在的15号进展很好,应该很快就会进行下一步实验了。”

果然……

秦九问:“下一步实验是……?”

“就是加强基因融合的强度,很快,我们就能制造出第二个完美的融合体!”

他眼里闪过一丝狂热,秦九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她眉头微蹙,抬眼再看萧清月时已然充满担忧。

如果融合太过完美,那是不是就代表——

他们没有再变回正常人类的机会了?

“实验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明天吧,今天还需要让他适应一下现在的环境。”

秦九闭上眼睛转身,和在场的所有人道别后离开。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总有一天,萧清月也会成为像岳清玉那般的怪物。

她多想毁掉这个以扭曲的恐惧和压抑制造出来的实验基地。

眼前巨大的古堡高高耸立,似用鲜血粉刷的暗红色外墙中,无数不屈的灵魂在哭泣。

它们愤怒地诉说着自己痛苦的过往,它们被囚禁在这座古堡之中,永远无法离开。

那是每一个冤死在这里的亡魂。

古堡的阴影笼罩在秦九身上,似要将她吞没。

它在蛊惑秦九,它希望秦九加入他们,成为和其他实验员一样,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单凭现在的她无法将这里摧毁,并且……

这里就真的是白虎组织的核心了吗?

梦里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庞,还有他们身上同样陌生的胸牌,难道就真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秦九方才特意观察了第二和第三实验室实验员们的胸牌,他们身上所戴的胸牌很清晰标明了他们来自哪个实验室。

但在秦九梦中的那位年长实验员身上的胸牌可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实验室……

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特殊实验室?

她也无法说清自己为什么会无故相信一个梦境,但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她甚至现在还能回忆起粉色粘稠液体的触感。

如果梦境是现实的反映,梦里的场景难道她也真实见过?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她翻遍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很明确自己没有见过梦里的场景。

但是……

秦九眯起双眼,直视遮天蔽日的建筑。

她能确定的是,梦里的场景一定关于白虎组织的某一实验室。

既然不是第二和第三实验室,那只有一种可能——

第一实验室!

被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消失的第一实验室!

梦里到底是多年以前的画面呢?

又或者是现在……?

她大步走向休息大楼,目的地很明确。

——费启夏的办公室!

秦九站在费启夏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里没有任何回应。

“费叔,你在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你是……哦!秦九小姑娘是吧?”

突然,一个老奶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秦九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老人岣偻着背部,穿着一身碎花裙。

她头顶的银丝整齐地梳起在发顶处,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慈祥的爱意。

秦九微微颔首,向她问好:“是的,您好。”

老人慈眉善目,理应让人如沐春风,感到温暖才对。

但她每靠近秦九一步,秦九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一分。

老人身上传来的阴冷气息,让秦九感到不适。

秦九面不改色,没有透露出半分厌恶的神情。

老人也没有察觉秦九对她的厌恶,走到秦九身边才停下。

“你找你费叔啊?你费叔出去办事了,暂时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秦九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出去时间有点长了,想回来见见费叔。”

老人点点头,似乎对秦九“孝顺”的行为感到非常满意。

她笑眯眯道:“你费叔知道你这么有心,一定很开心。你费叔明天应该会回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九点头乖巧回答道:“好。”

老人说完,向秦九挥了挥手,离开了。

这个老奶奶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甚至比起暗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不过她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

秦九决定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作打算。

第二天一早,秦九起来,看见挂在窗帘上正在睡觉的潇洒,她尽量小声地洗漱出门。

而光明也醒了过来,看见秦九起床洗漱,它也跟在秦九的身边。

它正想出声,立刻被秦九制止。

秦九小声在它耳边说不要吵醒潇洒,在得到光明的点头回应后,她给光明擦了擦脸,一起离开了房间,留下潇洒在里面继续睡。

光明站在秦九的肩膀上,它缩成一团,紧贴秦九。

秦九只以为它是紧张,没当一回事儿。

当她再次来到费启夏的办公室时,她正想抬手敲门。

可她的指节还没落下,门已经从里面自己打开了。

光明浑身毛发突然炸起,紧紧盯着打开的房门。

阴冷、不安的气息从里面传出,它甚至能看到象征着恐怖的红色烟雾从里面散发而出。

“进来吧。”

里面是费启夏的声音,秦九推开门走了进去。

费启夏的房间里还是老三样,费启夏、助理和暗影。

可出奇的是,今天的暗影似乎心情不太好。

它没有第一时间靠近秦九要摸摸,而是蛰伏在一旁,一双蛇瞳里露出危险的光芒。

它的视线死死锁定在秦九的肩膀上——

那只白色的迅敏鹰身上!

迅敏鹰也感受到它身上传来的阴冷气息,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对方。

面前的战兽……

哦不,应该已经不能称作战兽了。

在光明的视野里,暗影是通体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存在。

它中心那一点专属于战兽的蓝色已然非常薄弱,似乎下一刻它就会在一阵微风中摇曳直到消失。

它已经快失去作为战兽的特征了。

随之取代的是异形兽的气息,还有杀戮的血腥气……

现在的它对自己有很深的恶意和……

杀意!

光明全身紧绷,呈现战时状态。

它不清楚对方一只已经即将成为异形兽的战兽会不会突然发难攻击秦九,它虽然只是一只侦查型战兽,但如果主人受到攻击,它拼死也要保护自己的主人。

一股隐隐的硝烟味在室内蔓延,秦九朝来源的二兽分别看了一眼。

她揉了揉光明蓬松的毛发,轻声安抚道:“别怕,没事。”

她的声音带着异常的魔力,光明稍稍放松。

暗影却更是吃醋了,越看秦九身边那只白色臭鸟越不顺眼。

它匍匐在地的身形开始缓慢移动,向着秦九的方向爬去。

光明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它张开翅膀准备俯冲攻击!

一旁的费启夏一脸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似乎毫不关心它们的未来。

打不赢死掉也是活该,毕竟这里不需要废物。

即使是他的暗影,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他从未觉得暗影会输就是了。

秦九夹在二者之间,紧张的氛围压缩她的空气,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随着暗影的每一步靠近,她肩上的光明就更是防备,甚至学着其他战兽一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

秦九头疼地闭上眼睛,掐了掐鼻梁。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底已一片明亮。

“暗影,停下。光明,放松。”

原本正在匍匐前进的暗影突然停下,眼里的杀气宛如潮水一般退去。

而在她肩膀上,羽毛完全松开,宛如一个白色气球的光明也在慢慢泄气,变回原本的模样。

有意思,真有意思!

费启夏眼底充满赞赏。

秦九还是第一个能让暗影主动放弃攻击的人,不管她是用了什么方法,也非常值得夸赞。

待两只战兽恢复原样,秦九眼底的光芒散去,两只战兽陷入了一瞬的茫然。

不过它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秦九身上隐隐发出的怒火让它们决定主动停战。

该不爽还是不爽,它们互相瞪了一眼,扭过头去不再行动。

秦九对大多数战兽都一视同仁,遵循一个不能厚此薄彼的原则才能渣……咳咳,哄好战兽。

但她遇到这么多的战兽里面,唯一不想搭理的就是眼前的黑蟒。

如果一定要秦九在暗影和光明之间做出选择,她会无条件地站在光明身边。

她没有打算上前安抚黑蟒的情绪,而是继续抚摸光明的毛发。

光明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肯定了秦九的态度后,它放心许多。

那个坏东西!

秦九不能贴贴!

暗影委屈地看向秦九,但毫无意外的被秦九无视了。

面前费启夏正好整以暇地观赏秦九这边的乱局,暗红色的桌面上是乱糟糟丢在上面的文件。

秦九低头扫了一眼,上面的文件全是秦九看不懂的语言。

是西语。

秦九眉间微动,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

费启夏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

助理很贴心地过来,替她拉开了椅子。

秦九也不矫情,直接大大方方地落座。

费启夏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他手上玩弄着一支黑色的钢笔,秦九还没进来前,他还在用它办公。

“我有件事还挺好奇的。”费启夏缓缓转动着椅子,继续说道:“洛小玖这个名字找不到任何出入星球的记录,怎么突然某一天,你就在雾露星了呢?”

费启夏说完,眼睛死死盯着秦九的双眼,似乎想在里面找出一点端倪。

可秦九早就猜到事情瞒不住,她早早想好了理由。

“是之前我从星皇得到的虫洞。”

“哦?”费启夏尝试着找到她的破绽,可惜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问:“洛克夫给你的?”

秦九点点头,说:“嗯,当时用来逃命的虫洞也是它。”

费启夏沉吟片刻,问:“还能用几次?”

“没了,已经消失了。”

“啊,这样……”费启夏虽然有些可惜,但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

毕竟当时洛克夫带着离开的虫洞是什么质量,他心里也清楚,根本没有怀疑秦九的答案。

不过……

“看来你的能力还不错嘛,能使用虫洞精准地到达目的地,你很有天赋。”费启夏由衷地感叹。

秦九耸了耸肩,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回来有事情想问你。”

费启夏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昂了昂头,示意她继续。

“莱克尔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这是她的猜测,李森是连接他们之间的桥梁,他们都有共同的目标——

让总统下台!

而作为现在总统最忌惮的组织莫过于白虎组织,它不仅在异形兽和人类身上做不人道的实验,更是拥有着总统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这些秘密也许已经随着洛克夫的死亡而石沉大海,但生性多疑的总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毁灭白虎的机会。

白虎组织早已被强制捆绑在总统的对立面上。

莱克尔既然一早已经知道处白虎组织的存在,现在又势单力薄,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用费启夏的力量,达成一致的目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费启夏在沉寂了一分钟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易关系。只是彼此之间知道彼此的存在罢了。”

“可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费启夏突然打断她的话,说:“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办法可以加入他们之间的争斗,帮助莱克尔做到他现在想做的事情。”

秦九重重点头。

“没有。”

费启夏连她最后一点妄念都斩断了。

他们白虎组织现在不是适合和任何组织起争斗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或许凭借他们对联邦的渗透,可以让总统掉一层皮,但代价可是很高昂的,甚至有可能得不偿失。

他们现在冒不起这个风险。

再说了……莱克尔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帮他?

将白虎的命运捆绑在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场总统战争里存活下来的不定因素身上吗?

费启夏做了十几年的商人,他当然不会做亏本买卖。

虽然对费启夏的答案已经有了预想,但现在听到他肯定的答案,秦九还是忍不住低落起来。

她不在乎总统是谁,他只在乎莱克尔这个人。

她不想他死去。

费启夏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连轴转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接下来还有很多文件需要处理。

“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不,我有。”

秦九突然抬头,目视费启夏。

“我想知道,在我和你通讯的那天,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