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院门被砸得哐哐哐作响。
苏小满急忙跑出了屋,应该是陆梨他们抓完知了猴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
她从厨房把油灯拿来,点亮后才去开门。
“小满。”先出声的还是陆梨。
苏小满就着油灯的光亮看向门外,人还是不少。
“我弟弟睡着了。要不,你们大家排个队?我一个一个给你们称重算钱。”
门外的多半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没什么心眼。
自然也听话好管些。
他们很快就排成了一队。
就算相互说话聊天,也都压低了声音。
“陆梨姐,晚会儿再算你的。”苏小满附在陆梨耳边悄悄说。
毕竟给陆梨算的价格和其他人不一样。
陆梨会意。
她喊来伯娘家和伯娘妹妹家的孩子。
“你们把东西给我,先回家吧。我和我哥在这帮帮小满,一会儿回去了把钱给你们。”
昨天他们说好的,不管谁抓得多谁抓得少,大家合在一起算钱,然后按人头平分钱。
这样一来,没必要大家都等着这里。
让哥哥留下陪自己,免得待会儿回去,路上害怕。
几个兄弟姊妹自然没人反对,把知了猴交给陆梨后,离开了陈家。
其他家的人,也效仿陆梨的做法。
一时之间,陈家院中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七八个人。
大大减轻了苏小满的工作量。
“陆梨姐。”
苏小满给陆梨比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她称重算账,陆梨数铜板,陆武林则负责把结算后的知了猴全部倒进一个竹篓里。
三人合作之下,陈家院中的人很快全部走完。
这时候,苏小满才开始给陆梨他们称重。
“陆梨姐,今天你们抓不少啊。十斤半。”
“嘻嘻。还好。”
四舍五入了下,“五十三文钱。”
陆梨知道苏小满的性子,并没像以前那样非要退一个铜板回去。
“成。那我和哥哥回家了。”
送走陆梨和陆武林,苏小满赶忙把收来的二十斤知了猴全部用盐水腌上,才回屋休息。
斗转星移,一夜好眠。
天不亮,苏小满又爬了起来。
二十斤,能炸出十四斤左右,要炸不短时间才能炸完。
即便刻意早起,她还是赶着点坐上了牛车。
今天宗民娘和孔凤芸也在。
苏小满带了一个竹篓和一个木桶。
木桶里装的是炸知了猴,一个水瓢和一双筷子,依旧没盖盖子。
“小满,今天带这么多?”
孔凤芸指指木桶,笑容淡淡的。
“昂。昨天不少人去抓,抓得就多了些。”
“能卖得完吗?”孔凤芸试探着问。
“能。”苏小满说得信誓旦旦。
鼓足士气,才可能打胜仗。
她这是在给自己鼓劲儿,其实心里并没多少把握。
孔凤芸不知。
见苏小满说得这么肯定,以为真那么好卖。
也不知道娘那边准备的咋样了?
这东西这么好卖,晚开始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呢。
苏小满不动声色打量了眼孔凤芸。
这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其他人都是关心怎么抓,好抓不好抓,一晚上能抓多少,卖几个钱。
只有孔凤芸,从一开始似乎只关心怎么做,怎么卖,好不好卖。
是想模仿自己,也卖这个?
到了镇上。
苏小满照例先去野味馆送笋干,然后就摆摊。
梅姐却拦住她。
“昨天有几个客人偷吃我买的知了猴。他们估计今天会去找你。”
苏小满刚要谢梅姐帮自己招揽客户。
梅姐突然神神秘秘说,“不过有一个人挺奇怪。”
她指的是去而复返的吴公子。
“嗯?”
苏小满想象不到,那人就算奇怪,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他就跟只笑面虎似的。关键是,”梅姐指指苏小满,“他对你比对知了猴要感兴趣的多。”
“怎么说?”
“其他客人都是问你在哪儿摆摊,只有那个吴公子,问的是你多大了,家住哪,家里有什么人等等。”
梅姐说完就冲苏小满一通挤眉弄眼。
苏小满就着梅姐说的,推出了一个让自己恶寒的结论。
马上否定道,“梅姐,你想多了。他都从没见过我。”
与此同时,她们二人口中的吴公子,吴泽鑫正坐在富成布庄的掌柜家中。
他从富成布庄掌柜手上托着的盘中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
“老徐啊。”
“在呢,在呢。”
徐掌柜卑躬屈膝地接住吴泽鑫甩过来的帕子。
把托盘连带帕子转交给下人后,命令道,“都下去吧。”
随即立马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奴才相。
“东家。您这么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吴泽鑫缓步走到上首坐下,徐掌柜则屁颠颠跟过去,站在了厅中。
吴泽鑫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小口小口品着,似是故意要晾着徐掌柜。
徐掌柜嘿嘿干笑两声。
“东家,我听说您来宁远镇是打算开间酒楼。不知,可有看中的?
我这几年在宁远镇,牙行的人还算认识几个。铺子位置和价格都好说。”
“是吗?”
吴泽鑫缓缓把茶盏放下,并不看徐掌柜。
“的确。要在宁远镇开酒楼,得选个好一点的位置。不过……”
吴泽鑫抬起头,悠悠看着徐掌柜。
“不需你插手,我亲自来。”语气平静。
徐掌柜却被吴泽鑫冷冷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
“呵呵,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您亲自做呢?我……”
“哼。”吴泽鑫倏然大掌拍在茶几上。
眯起眼睛,斥道,“别不识趣!”
徐掌柜后背冒起冷汗,没想到吴泽鑫会突然动怒。
俩眼珠在眼眶中滴溜溜乱转,思索东家怎么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了。
“呵,呵。是。”
吴泽鑫盯着徐掌柜,眼神冷嗖嗖。
“今儿叫你来,是昨天付大人跟我说,你以次充好,赚取暴利?”
徐掌柜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却没有认错求饶。
“东家别听那个付大人胡说。根本没有的事。
我为东家管理布庄这么多年,从来兢兢业业,不曾动过半分歪心思呀。”
“那就是说,付大人冤枉你了?”吴泽鑫手指敲击着茶几,看不出情绪。
“自然。”徐掌柜似是想到什么,“哦。定是付大人当初要征用咱们布庄存货布料时,我婉拒了他。他才怀恨在心,故意污蔑我。”
“这么说,危急时刻你拒不援手,得罪了人,有理?”
“是啊是啊。”徐掌柜先是点头,随后又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
吴泽鑫呼啦一下,将茶盏直接扫到了地上。
有些茶水、碎片溅到了徐掌柜身上。
“蠢货!”语气愤怒。
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徐掌柜竟是个唯利是图,鼠目寸光的蠢材呢?
民不与官斗,这猪不懂吗?
婉拒?
当付大人傻吗?
若不是……和付大人有些交情,恐怕就不是简单跟自己告状,富成布庄以后能不能好好开着,都难说。
这人,废了。
吴泽鑫豁然起身,大跨步离开,不再理会徐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