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知道陆武林好心,却因为不熟,不愿麻烦对方。
她摇摇头,“不麻烦你们了。谢谢。”语气格外客气。
陆梨张张嘴,想要劝说苏小满,陆武林拦住了她。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他不想多事。
出了陈家,陆梨小声嘟囔,“亏的陈阿婆收留她,没想到她竟这么没良心。哼。”
陆武林内心认同妹妹说的话。
“好了。”请不请大夫是人家的事,和他们无关。
陆武林兄妹俩走后,他们口中没良心的苏小满第一时间返回屋中。
“阿婆。呜……”苏蛰等人走了才敢哭。
他小,可看得出阿婆受了伤,疼。
“阿婆,乖乖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这还是姐姐教他的。
说着他身子就要往阿婆身上压,只有这样才能吹得到阿婆的脸。
苏小满进屋看到后,赶紧把苏蛰往后拉,生怕他碰到阿婆摔伤的地方。
拉的时候动作很轻,怕苏蛰会被吓到。
“蛰儿乖,晚会儿姐姐出去请大夫,你就坐那里看着阿婆,别去碰阿婆,好不好?姐姐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苏蛰没有闹,“好。”
他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坐在床对面的小凳子上一动不动。
苏小满见小人儿抹泪的动作,又忍不住想哭。
“阿婆,”声音有些颤抖,“你哪儿疼?你给我说说。”
“腿。”声音依旧轻而无力。
苏小满窃喜,知道哪疼就是好事。
前世外婆摔伤后,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根本不知道疼。
现在阿婆能清楚地说出哪里疼,说明神经没有断,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
“嗯,那我给你换衣服时小心点。”
陈婆子身上的衣服被湿泥糊满了,不及时换下来,和穿着湿衣服一样,容易受凉。
苏小满小心翼翼解开上衣盘扣,慢慢把上衣脱下。
只是在脱裤子时,她不敢动,怕弄疼阿婆,也怕加重伤势。
用剪刀。
急忙从针线簸箩里找到阿婆做活用的剪刀,把两条裤腿自上而下剪开。
如此,将脏衣服全部脱下后,检查阿婆里衣是干的才放心地盖上被子。
“阿婆,等我去请大夫回来。”
说完,她翻出自己的小金库,揣进怀里就往外跑。
至于阿婆说没说什么,她没听到。
苏小满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到村头,想坐牛车却陆学树老爷子被告知今日不出车。
路上太泥,车轮子容易陷进泥里,不好走。
无奈,她只能腿儿着去镇上请李大夫。
直到中午,她才领着李大夫回到林山村。
回到家时,发现陆达安竟和苏蛰一起待在屋里照看着陈阿婆。
期间,他还给阿婆喂了些温水和稀面糊糊。
李大夫在给陈婆子检查。
陆达安问苏小满,“小丫头,你怎么不喊我过来帮忙?”
苏小满正专心看李大夫诊治,猛然听到陆达安的问题,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为什么要去喊你?”
“当然是喊我去镇上请大夫啊,我腿长比你跑得快。”
苏小满没心情听他说俏皮话,瞥了眼他什么都没说。
此时,李大夫诊治完下了结论。
“其他地方的伤都还好说。只这条腿,骨头断了。待会儿我给接上,你们在家好好养着,让骨头重新长上就行。过程有点长。”
果然是腿断了。
“骨头长好后,确定还能走路吧?”
苏小满真怕阿婆和自己外婆一样,瘫了。
不是怕伺候,是觉得瘫痪的人很痛苦,即便亲人照顾得好,也活得有失尊严。
那是一种身体加精神的折磨。
“能。老太太运气好。”
李大夫的话就像是颗定心丸。
苏小满放下心来。
李大夫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膏,轻轻抹在陈婆子断骨之处,又取出长短合适的木板。
凭借手感将断骨对好后用木板夹在两侧,并用干净布条捆扎结实进行固定。
“用开点什么吃的药吗?”
她见李大夫收拾了药箱要走。
李大夫看了眼陈婆子,摇头。
要是有钱的地主或者富商,他或许就给开点安神的,壮骨的药喝一段时间,帮助恢复。
可这样一看就是普通庄户人家,收入有限,还是能省则省吧。
“不用。好生养着就行。”
苏小满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串钱递给李大夫。
她在求诊时就想给的,但李大夫坚持见到患者,看过病之后再收。
李大夫接过钱。
“若是有条件,平时多熬些骨头汤,米油啥的。”
这个好办。
“好。”
苏小满亲自送李大夫出门。
当她再次回到屋里,才发现陆达安竟然还没走。
“陆大哥,你还有事?”
陆达安看了眼门后立着的那把油纸伞,“哦,我来拿伞。”
苏小满也跟着看了眼油纸伞。
她拿起来递给陆达安,“看我都给忘了。多谢。”
想起什么,“陆大哥,你等我会儿。”
她跑去厨房,切了一块儿猪皮冻装在盆中交给陆达安。
“昨日,谢了。”
简单给陆达安说了下猪皮冻怎么吃后,就将人送了出去。
这时,她才得以喘了口气。
“姐姐,”苏蛰还坐在小凳子上,“饿。”
苏小满才刚坐下,又起身。
“对不起哦,姐姐忙忘了。现在就去做。”
陈婆子可能是疼得累了,此时闭着眼,睡着了。
等做好饭后,她依然在睡。
苏小满和苏蛰安静地吃过饭后,一直守在她身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陈婆子才醒。
“小满。乖乖。”声音虽无力,却比刚开始要强一些。
“嗯?”苏小满发现阿婆正在看自己。
“阿婆醒了。”苏蛰也看到了。
苏小满问,“阿婆,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碗米油。”
米油好消化,算是最廉价的参汤,她中午做了不少。
“嗯。好。”
苏小满喂陈婆子喝完一碗米油后,忍不住自责起来。
“阿婆,都怨我。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去山上,也就不会摔成这样。”
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赶忙垂下头不想被阿婆看到。
“傻丫头。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是阿婆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语气难得和蔼。
可陈婆子越这样说,苏小满越难受。
她怨自己,深深的。
但她只紧紧将唇抿成一条线,什么话都没说。
陈婆子听着她吸鼻子,还有隐约的啜泣声,无声叹息,也没再说。
许久之后,一个妇人推开了陈家的院门。
“婶子在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