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亲自让人抬着何钰薇到了墨王府。
恰好常贤带着部分黑甲卫回府。
何钰薇掀开轿帘,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她没有小时候的记忆。
她只记得自己生活在江南,有两年时间陪着一名少年治眼。
其余时间,都是生活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中。
吃不饱穿不暖,伺候着一大家子人,还动不动就被打。
支撑着她坚持下来的念头,便是墨哥哥的承诺。
墨哥哥承诺会接她到京城。
看到常贤身后穿着黑衣,一身肃杀之气的黑甲卫,何钰薇疾步上前。
“这是墨哥哥的黑甲卫?”
“墨哥哥在府中吗?”
“你们没告诉他我回来了吗?”
“他为什么不出来接我?”
何钰薇一连四问。
却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常贤一惯没有表情的面上,此时罕见地浮现惊疑。
这张脸,好熟悉……
王爷眼疾即将痊愈时,他去江南接王爷。
看到一名约莫六岁的小女孩调皮地将墨汁抹到王爷脸上。
王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宠溺。
可惜那名小女孩面上也沾染了墨汁,没有完全看清模样。
但此时看着眼前少女,竟莫名觉得她这张脸好熟悉。
常贤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你是谁?”
何钰薇记忆中,墨哥哥对自己有求必应。
她想见商墨,急得心中好似有千百只蚂蚁在抓挠,却摆着傲慢的姿态不答反问:“墨哥哥到底在不在府上?”
自己是墨哥哥的恩人,没有自己的陪伴,墨哥哥根本不可能熬过那痛苦的治疗过程。
这些低贱的下人,根本不配知道自己的名讳。
送她到墨王府的嬷嬷福了福身道:“常统领,这位小姐姓何名钰薇,正是当年在江南陪着王爷治疗眼疾的小女孩。”
治疗眼疾四个字一出,黑甲卫们眼中齐齐闪现鄙夷。
他们都知道王爷一直在寻找当年陪他治眼的小女孩。
这些年各种各样的赝品不计其数。
如今这个,不知道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玩意儿。
何钰薇想象中,这些低贱的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给她行三跪九叩之礼。
可如今他们不但不给自己行礼,还有鄙夷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
何钰薇顿时恼怒:“我可是太后亲封的良妾,你们敢这样看着我,信不信我让墨哥哥摘了你们的脑袋?”
说着,她拎着裙摆踏上石阶,就要往王府冲。
但却被拦住。
常贤眉头拧得更紧。
在他记忆中,那名小女孩教养极好。
根本不是眼前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们得到了太子传来的消息,说王爷一直找的小女孩在宫中。
却没想到,太后竟然擅自将她纳为王爷的良妾。
想到自家王妃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常贤等人看何钰薇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先不说身份真不真,就这蛮横跋扈的模样,王爷定然不喜。
就算是真的,不过是干陪着王爷治眼。
一未配药,二未施针。
哪像王妃,出手就解了王爷身上的寒毒。
何钰薇眼中满是烦躁,伸手想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黑甲卫,
发现推不动后,顿时大怒:“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你们王爷的恩人。”
“没有我的陪伴,你们王爷根本熬不过当时痛苦的治疗。”
“以后我就是墨王府的女主人,我不管你们之前把谁当做主子,以后你们只能听我一人的话。”
黑甲卫们听着她骄横的命令,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良妾,说好听点是妾。
说难听点,就是暖床下人。
就这德行,还想当王府女主人,做梦呢。
王府的女主人,只会有王妃一人。
唯有常贤,冷冷盯着何钰薇,“这些年冒充陪伴王爷治病之人不计其数,小姐有何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何钰薇勃然大怒:“太后都承认了我的身份,你们竟敢质疑太后?”
常贤淡淡道:“不是质疑太后,只是这些年冒充之人太多,需要王爷亲自回来确认一下。”
何钰薇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区区一个奴才,拦着她不说,竟然还敢质疑她的身份!
自从知道自己陪伴治病的人是当朝墨王后,爹娘趾高气昂指使她的模样,顿时变得卑躬屈膝。
唯一让她忌惮的,就是找到她的人。
那个男人戴着斗笠,看不清容颜,却让她极为害怕。
不过好在那男人接她离开家后,就消失了。
一路上,她听闻墨哥哥可能继承皇位,顿时心驰神往。
凭借她和墨哥哥儿时的情谊,她肯定能成为皇后。
此时想见墨哥哥遭到百般阻拦,差点气疯。
“我偷跑出来陪伴墨哥哥治眼睛,被家人抓回去后,遭受百般折磨。”
“全凭着对墨哥哥的思念,以及当时墨哥哥给我的承诺,我才坚持下来。”
“我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墨哥哥是唯一给过我温暖之人。”
何钰薇面上的骄横气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
她红着眼,泫然欲泣,“我离家时,爹娘与我断绝了亲女关系。”
“从此我在世间再无依靠,成了人人可欺的孤女,我本以为墨哥哥会念着我们儿时的情谊……”
“是我自以为是了,竟然奢望墨王殿下记着我……”
她哽咽着开口,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
“我不会再打扰墨王殿下,天下之大,总有我一介孤女的容身之所。”
说着,她哭着转身就跑。
却被嬷嬷一把抓住:“何姑娘,太后娘娘已经肯定了你的身份,你就是当年陪伴王爷之人。”
“如今你的身份是墨王府良妾,可不是孤女。”
“你如果就这样离开了,岂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何钰薇泪如雨下:“可是我根本不受待见,连下人都拦着我,不让我进府……”
“哎哟哟,这是谁家小妾,哭得这般梨花带雨,是勾搭野男人被赶出来了?”一道清丽空灵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何钰薇顿然大怒,抬眼就要骂。
却见一辆马车停下,车帘掀开。
从马车中出来的少女,一袭如火红裙曳地,上面以金线勾勒着栩栩如生的彼岸花。
三千及腰青丝梳成挽月髻,鬓发两边垂落火红流苏。
眼眸微微流转间,秾艳昳丽的容貌,攻击性极强,恍如从九幽地狱而来的主宰。
她脸蛋漂亮精致,清冷如皓雪,声音亦是如同雪山之巅的寒玉,动听清寒,“又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