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逸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全身寒毛倒竖。
他垂下眼,探着宁星棠的脉,不与商墨对视,“世上海棠千万朵,秦家只有这一朵海棠。”
商墨意味深长看着秦枫逸:“秦二公子,本王此生,只娶一妃。”
“墨王府,只会有一位女主人。”
秦枫逸蓦地抬眼,声音有些激动,“你和柳家有着血海深仇,太子和你必定只能活一人。”
“就算你侥幸未死,你登基后,后宫必定不可能只有妹妹一人……”
“为什么不可能?”商墨打断秦枫逸的话,语气很平静,“就算本王夺嫡,也是为了护住想护之人。”
“若是登上那个位置,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本王争那个位置,又有何意义?”
男人平静清淡的话音落下,秦枫逸久久找不到反驳的话。
许久之后,他才垂眸淡淡道:“王爷,妹妹昏睡前,可是受过刺激?”
商墨眉头微拧,细细想了片刻,摇摇头,“没有。”
眼看宁星棠的状态越来越不好,秦枫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般来说,受到刺激陷入梦魇才会导致高烧不退,棠棠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商墨闻言,瞳孔微缩。
他记得自家王妃陷入昏睡前,问了他一句:
‘商墨,你的执念是什么?’
他当时回答她:‘是养一朵娇艳的小海棠。’
不管自家王妃是不是当年陪他治病的小海棠,他的回答怕是被她误会了。
想到这,商墨垂下眼,在宁星棠眉心落下轻如羽毛的一吻。
低磁暗哑的声线,带着缱绻缠绵,“宁星棠,你就是本王的执念,墨此一生,惟愿一棠。”
他看着少女病态苍白的唇色,原本漂亮水润的红唇,此时布满了斑斑咬痕。
他从袖中取出药膏,明晰干净的指腹沾着药膏,轻轻在她唇瓣上涂抹。
秦枫逸看着他恍若对待稀世珍宝的动作,眼底情绪剧烈翻涌。
商墨眼中的情愫不是作假。
他真的对妹妹动心了。
妹妹和他纠缠在一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宁星棠在梦境中挣扎着,仿佛被浓稠的血水包围着。
呼吸间都是血腥味。
商墨抱着她进入马车内。
她长睫不断颤抖,呼吸粗重,体温愈来愈高。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被浓稠的血水完全吞噬时,一道熟悉的清冽嗓音,从远方传来:
‘宁星棠,你就是本王的执念,墨此一生,惟愿一棠。’
这是……商墨的声音?
他说他的执念是她?
宁星棠只觉困住自己的浓稠血水,好似被劈开一道口子。
缺氧般的窒息感稍微消散。
然而,想到爹娘哥哥们的死状,她觉得商墨的执念不可能是她。
她害死了爹娘兄长,不值得被爱。
商墨感受着怀中少女愈加颤抖得厉害的身子,掀开车帘看向秦枫逸,“秦二公子,请上马车。”
秦枫逸检查了林浩和傅薇灵。
二人呼吸渐渐加重,眼皮颤动,显然已经脱离了梦境,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听到商墨的话,他毫不犹豫上了马车。
“棠棠怎么了?”
商墨想起与宁星棠初次见面,与她做的交易,眸色沉了沉,“陷入噩梦,她应该是梦到你们出了事。”
秦枫逸一愣:“我该怎么做?”
“她应该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小海棠嫁给本王的条件,便是护秦府平安。”商墨顿了顿,“或许,你可以尝试唤醒她。”
秦枫逸眼眶一涨。
妹妹从没有不要他们啊。
她给秦家,找了个强大的靠山。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棠棠,二哥发现草莓做的糖葫芦也很好吃,你替二哥尝一尝,好吗?”
“大哥的会试结果还没出,他还等着你回去和他一起看榜。”
“三弟也还等着你去救……”
“还有娘亲亲手给你绣的及笄服,爹爹亲手给你雕的发簪,你也不想看一看,试一试吗?”
看着宁星棠长睫颤动愈加厉害,秦枫逸抬手揉了揉眼,继续道:“棠棠,十年前你已经离开过我们一次。”
“棠棠,二哥求求你,这一次不要抛弃我们了,好吗?”
抛弃家人?
不,我没有!
宁星棠在血水中,拼命地向上游去。
意识沉浮间,不知过了多久,她顿觉身子一轻,胸口爆炸般的窒息感猛地消散。
她猛地睁开眼,一双灵动的眸子被泪水浸透。
半晌才缓慢地眨了一下。
她仿佛没看到马车内的秦枫逸和商墨。
只是撑着身子坐起,喃喃道:“娘,我及笄了,我的礼服绣好了吗?”
纤细易折的手腕撑着车壁,真丝裙摆如水般倾泻而下,勾勒出少女单薄纤弱的身形。
她身子无力地晃了晃,仿佛随时可能摔倒在地。
刚要起身——
“小海棠。”
商墨如玉的声线,此时蕴含点点沙哑,音色很轻。
“棠棠。”
秦枫逸低哑的音色随后响起,染着浓浓心疼和担忧。
宁星棠听到这两声呼唤,纤薄的身子微微僵住。
她怔怔地侧眸,望进商墨那双幽沉深邃的眼眸中。
那熟悉的清寒,让她稍微清醒一分。
她缓慢地移动目光,撞入秦枫逸充满担忧疼惜的眼眸中。
宁星棠茫然地张了张口:“二哥?”
秦枫逸看着她小脸上的泪痕,心几乎揪在一起。
他声音很轻,似是担心惊扰到她,“棠棠,二哥做了草莓糖葫芦,二哥带你去尝一尝,好吗?”
宁星棠不答,只是愣愣看着秦枫逸。
她身子又软又累,上辈子爹娘兄长惨死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爹娘兄长惨死的样子上。
她纤薄的肩膀,瑟缩了下。
看向秦枫逸的目光,有难以置信,有愧疚,有不安……
下一刻,她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秦枫逸将她拥入怀中。
感受着男人坚实有力的心跳,她用力抓住男人修长的食指,身子微微颤抖,“二哥……”
商墨任由她攥着自己手指,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般,“是活的。”
秦枫逸:“……”
这话听着感觉怪怪的。
宁星棠看着秦枫逸,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她痛苦地摇着头,声音沙哑恍若被砂纸打磨过,“不,二哥被我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