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墨是被院中尖锐刺耳的鸟叫声吵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
眼睫扫过遮眼的白娟,带来丝丝缕缕麻痒之感。
“救命啊,王爷......”
“要死了,小小人类,手下留情,小小人类......”
“小小人类,你放开本大爷......”
“要出鸟命了,小小人类......”
哟哟几乎撕破嗓子的惨叫,回响在茗清院中。
商墨淡若青山的眉眼微微蹙起。
他转头看向窗外。
可见几道模糊的人影站在院中。
哟哟时不时扑棱起来,又被按下去。
虽然依旧恍若隔着水雾看东西。
可确确实实比之前看得清楚。
“小小人类,淹死了......”
“你被自己家人嫌弃欺负,你就来欺负鸟,小小人类,你没有人德!”
“咕噜咕噜......小小人类......你不讲武德!”
徐阳有些不忍:“宁小姐,哟哟会被淹死的。”
宁星棠挽着袖子,将哟哟按在浴桶里,“你们王爷养的鸟,不会这么没用。”
话落,哟哟两爪朝天,翻着肚皮飘了上来。
宁星棠眨了眨眼,将它捞出来放在桌子上,伸手戳了戳它的肚皮,“淹死了?”
“啾——”哟哟头一颤,吐出一小溜水。
它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帘:“王爷,小小人类害我,王爷......”
“它到底公的母的?”宁星棠看着落汤鸡一般的哟哟,有些嫌弃。
有羽毛的生物落水后,都很丑。
徐阳看向常贤。
常贤面无表情:“......不知道。”
哟哟差点被呛死,依旧不忘维护自己的尊严。
它翅膀耷在重要部位,死活不给看。
徐阳凑近:“宁小姐,你能分辨鹦鹉公母?”
宁星棠:“不能。”
哟哟鸟眼猛地睁圆,满是控诉,“小小人类,你欺负鸟,王爷,救救你的心肝宝贝!”
徐阳一噎,给了哟哟一个同情的眼神,“那你为何还扒拉哟哟?”
宁星棠理所当然:“好奇。”
她话音刚落,哟哟好似看到救星般,颤抖着抬起另外一只翅膀,“王爷,王爷,救命,哟哟要死了,王爷......”
宁星棠扭头。
下一秒,她眼中浮现惊艳。
踏着细碎阳光而来的男子,眼上覆着一条白娟,一袭白衣,恍若降世谪仙。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商墨指尖抵了抵眉心,冲哟哟扬了扬下颌,“被它吵醒。”
他视线落在哟哟身上:“它是公的。”
“王爷,小小人类谋杀哟哟!”
“王爷,你要给哟哟做主!王爷!”
宁星棠放开哟哟:“眼睛感觉怎么样?”
商墨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看得更清了。”
宁星棠点头:“按时服药,出门遮眼。”
商墨轻轻嗯了声。
恰好此时,暗一回来。
“王爷,救命,王爷......”
商墨垂眸看着落汤鸡一般的哟哟,善心难得冒了几分出来,“宁小姐,你二哥来了。”
宁星棠慢动作般缓缓眨了眨眼:“我二哥?”
“嗯,秦家二公子。”商墨体贴解释。
宁星棠:“!!!”
商墨你个背时娃娃!
竟然真的把二哥叫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出口的语调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我谢你祖宗八辈子。”
商墨浅笑:“宁小姐不必这么客气,谢本王就行,祖宗就不必谢了。”
我谢你个头!
宁星棠磨牙。
她思忖——
海棠花灯中的毒,能毒死王府除商墨之外的其他人。
麻醉剂应该能弄倒商墨吧?
察觉到她身上的杀意,商墨拎起哟哟的一条腿,后退一步,“秦二公子在荷香府等你。”
“王爷,小小人类害我,王爷......”哟哟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
宁星棠美目好似噙着火焰:“徐阳,一会来荷香府找我拿你们王爷调理的药方。”
徐阳连连点头:“多谢宁小姐。”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相处,他们完全将宁星棠当成了未来王妃。
医术高超,手段狠辣。
适合做王妃。
宁星棠也察觉到了墨王府众人对她的态度变化。
她并未放在心上。
不管哪个朝代,都是强者为尊。
若她依旧是前世那个失了记忆,被剧情控制的宁星棠。
墨王府没人会尊敬她。
所有的尊敬,都是建立在能力之上。
荷香府。
秦枫逸坐在桌旁,精致得雌雄莫辨的娃娃脸上,满是怒意。
在鸢语话音落下之时,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双眼通红。
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在强制压抑着怒火。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花着妹妹的钱,竟然还敢虐待妹妹,宁府真是好样的!”
鸢语眼眶微红:“小姐来到宁府十年,身上一直带伤。”
“奴婢看着,都心疼死了。”
秦枫逸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些年,小妹过得都是这种下人都不如的生活吗?”
鸢语嗯了声:“小姐从未说过苦,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宁家才不接受她。”
“不管宁家如何打她,骂她,她都受着,生怕被赶出去。”
说着,她抹了把眼泪,“幸好这几天小姐想通了,不再认宁府这一窝白眼狼。”
秦枫逸眼中怒火不减:“我们捧在手心中的妹妹,宁府竟敢这般欺负!”
“他们真当我们秦家没人了吗?”
他眼底翻涌着浓稠如墨的暗色。
宁月瑶敢毁了妹妹的脸,他定要她十倍百倍偿还!
“哎呀呀,谁惹我们可爱的秦二少爷生气了?告诉本小姐,本小姐打得他满地找牙。”就在这时,一道清软慵懒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秦枫逸面上的怒意瞬间化为欣喜。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门口,高兴地唤道:“妹妹!”
下一秒,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他面上的高兴霎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如实质的心疼。
他快步上前,走到宁星棠面前。
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即将碰到她完好的脸颊时,蓦地缩回。
他双眼通红,颤抖的嗓音是难以压制的痛苦,只勉强吐出四个字:
“妹妹,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