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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的生活每日仍旧不变,看不完的军务报告,协同各司处理外事。

尽管看起来很充实,他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只有景元自己知道,他的生活中少了很多东西。

他的内心就像被名为思念的东西不断啃食,越来越空洞。

外人看不清,他却早已越陷越深。

第三天的时候,成日除了任务和练剑便是守着景元的彦卿终于发现了不对。

将军没那么爱打瞌睡了,哪怕难得空闲也只是失神的发着呆,偶尔看书时会露出追忆的神色。

“将军近日是不是太过劳累了,去白露小姐那里开些药吧。”彦卿给景元端来热茶,顺便瞟了一眼他的书页上的内容。

又是菱姬——

彦卿一看便懂了,“哦,将军又想萱菱姐姐了吧,我这就借教我练剑的借口将萱菱姐姐找来如何?”

彦卿永远是以将军为重的,他希望将军开心,希望他得偿所愿。只是,他看不出景元眼神中的丧气,也不明白离别的悲伤。

“呵呵,不必,我自会去龙女大人那厢问诊。彦卿,你替我去将符卿唤来。”景元放下公文,揉了揉太阳穴,但他却回避了彦卿的问题。

彦卿点点头便离开了。

景元也转头去了丹鼎司,白露给他把了脉,问了症状,结果是——没什么问题。

景元自然早有预料,作为将军,外伤无法隐藏,但内心的状态哪能轻易浮现于外表。他知道自己郁结于心,可别人却不能知道。

白露顿了好一会儿,才煞有介事地点头,“将军这身体嘛,没什么问题。但心里,恐怕是害了相思。”

景元愣了一秒,随即笑起来,“龙女大人真是医术精湛,请问是从何症状得知是相思?”

白露佯装郑重,扬起自信的笑容,“彦卿已经告诉我了,而且再想想最近那位姐姐不在罗浮,可惜我这里没有萱菱这味药材。作为医士,不仅限于望闻问切,还要加上外因,方能确诊。”

景元被白露这郑重其事的架势逗得哈哈大笑,笑完才又说:“请龙女大人给我开些安神的药吧,我只是最近有些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就可。”

白露思考了一下,确实没有更适合的药了,于是点点头,“但心病还需心药医。”

景元拿起白露折好的药包,笑意不减,不住地答应道:“好好好。”

景元走后,白露开始沉思起来。相思病就是这样的吗?将军这也不像啊,彦卿谎报军情?

还年少的孩子们并不知道,相思这一词在某些时刻,或许并不是幸福的指代。两情相悦的相思是甜蜜的,爱而不得的相思就连资格都没有。

符玄已在将军府候着了,借由彦卿的话,再加上见景元拿着几包药回来,心里立刻察觉到不对。

“景元,你的身体如何?难道是上次对战幻胧时还没全好?你叫我来不会是——”

景元笑眯眯地截断她的话,“答对了符卿,这几日你就代我处理些事务,我修养几日便好。”

符玄的话语堵塞在喉咙中,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虽然确实很想当将军,但将军的事务实在太多了,直到现在她还总是回想起那时青镞看她那疑惑的眼神。

景元平日总一副悠哉的样子,但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符玄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还真有些泄气。

“好。”符玄坚定应下。

泄气是一回事,自己应该多锻炼又是一回事。这只是开头,她一定能越做越好。

“那便拜托符卿了。”景元打了个哈欠,朝内院走去。

彦卿望着景元的背影,无奈叹息一声,“可怜的,害了相思的将军。”

符玄立刻看向他,瞳孔微微放大,“什么?相思谁?”

一心工作的符玄自然不知道,毕竟在较真的她眼里的萱菱一定是来视察工作的。

彦卿没有明说,只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符玄,“太卜大人可不要光顾着工作了,八卦也要了解一下嘛。”

彦卿也走了,只剩符玄在原地震惊——

所以到底是谁?

景元在卧室的灯下看了许久的书,抬头时已经深夜,他知道自己是睡不着的,也就拿着书往外走。

宣夜大道仍旧灯火通明,街道人来人往,但桥边上的茶桌前却已经没什么人了。

景元静静坐在桌前,借着对面的灯光看书。

书上讲起几百年前的菱姬自请休眠,给出的原因冠冕堂皇:一方面是结合罗浮的现状,菱姬认为仙舟人民能在不接受她的协助下也能独立自主。另一方面则是菱姬经历几千年的生死厮杀终于劳累,决定如暂且休憩。

很多事情都是先发生的,而原因则倒像是后来才加的。

景元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选择,也不准备干涉她的抉择,也许在她心里,那真是一个小小的选择。

茶桌上摆放着的小小冰雕散发着微光,看得累了的景元便开始盯起这冰鸟来,更加无法控制地伸手触碰。

突然,眼前变得模糊,大脑好似闪过无数个画面,他开始头晕脑胀,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伸出的手,变作了焦黑的怪状。

他心下狠狠一跳,再一晃眼想看清时,一切却又恢复。

刚才那个画面,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魔阴身……这么快吗?

他的目光仍旧柔和地注视着冰鸟,却不急着去触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身周却充满着沉重的郁气。

对面的路灯开始忽闪忽闪的,几个怪物正一步步逼近他。

“刺啦”一声。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景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魔阴孽物解决,倒在地上的孽物却又立刻恢复生命力,景元的剑影如电,犹如霹雳再次贯穿孽物。

末了,他蹲下呆呆地看着这些孽物的躯体。

终有一日,他也会变作这副模样吗?

又或是陷入无尽空虚,浑浑噩噩。

景元苦涩一笑,不再去想。

然而,在起身的瞬间,猝不及防出现的丰饶孽物已经朝他举起武器,那么近的距离,景元已经来不及回击。

他瞳孔猛缩,紧皱着眉,及时抬起手臂抵挡,将伤害降到最低,而下一次,就轮到他出手了。

但他没被砍中。

他的阵刀与一支箭羽在空中交汇,一同刺向丰饶孽物,而那向他落下的攻击,被巨大的冰弓稳稳挡住。

四周立刻亮起来,冰鸟早已不见,少女的身体像剔透的琉璃,光芒照进他的眼眸。

在她身后,丰饶孽物碎裂的响动带起了一丝冲击,她的发丝被带起,在空中轻扬。

“殿下,你……”

景元看向她时,发现她如玉琢的脸上还残留着愠怒之色,与以往不同,她的发丝长了许多,额间还有若隐若现的纹路。

景元没有轻举妄动,他猜想,她这副样子或许是诞生于世间时的模样,而后来的她是特意贴合仙舟的风格所做的装扮。她现在,也许本体所制的没有自我意志的的冰雕罢了。

毕竟,她说过,这七日内,她不会受外界干扰,又怎么会突然出现。

少女脸上的愠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许却仍能被察觉的不自然,生动得景元逐渐确认——

她就是萱菱。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会出来,怎么会被干扰,又怎么会在这样巧合的时刻助他。

“你吵到我了,不然我可不是轻易改变想法的人。”萱菱的身体逐渐恢复,光芒消失,语气有些尴尬。

好似觉得自己作为活了那么久的人,却没有说到做到,感到很丢人。

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这几天真的很无聊,仅此而已。

景元自觉一向没有什么大的声响,又怎么会吵到她,而且她不是不受外界影响吗?不过看来她并不打算解释。

这一切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只是,永远都会尊重她的任何选择而已。

“于是,不打算休眠了?”景元花了半天压下心中的所有想法,万千话语与心情都积压在酸涩的胸口,却只笑着淡淡地挑眉问她。

“不眠了。”萱菱舒了一口气,对他莞尔一笑,“你一定认为我的这个决定做得很轻易吧?其实我也是很纠结的。”

更生气的是,活了几千年没有一点长进,为什么不能学着控制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别人。

“苏醒的这短短的时间,也并非一无所获。”萱菱朝他眨眨眼。

萱菱将自己的意识与形体都困在冰鸟里,从半天前开始她就感到无聊了,于是变作现在的形体打算等到第七天。

变回原来的身体时,也就意味着,她开始能被外界的气息影响了,但在那封闭的结界里,她的意识朦胧,只感受到外界围绕着她的是剧烈的悲伤。

接着,她做了个梦,梦见在一个熟悉的卧室里,昏黄的灯光下,白发的男子单手支着脑袋看书,书页上一滴一滴地他的泪水打湿了那些文字。

是的,她梦见,他在哭。

这个声音吵醒了她,接着便是现在。

她这个时候想起岚将她送回罗浮前,曾对她说:“你不该那么孤独。”

萱菱回答:“那你呢?”

又为何孤独地在宇宙中游弋……

“在你懂得孤独之前,不该一直孤独。”祂又答。

是啊,但即便像景元懂得了孤独,也未必就该孤独。

更重要的是,曾答应过景元的那些话,她也还清楚地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