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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中午的时候,江离向雪之下告别。

小町和有比滨则打算一直跟着雪之下。

礼堂的安保极其严格,不光是乔装成便衣的警察,他家的保镖也来了。

安保方案是校长他们负责制定的,因此江离要提前带着人去挨个录脸。

“这样真的好吗?”比企谷透过幕布看着台下有如军警般一脸严肃的大人,担心的说道。

”你是指哪一件事?“事情到了紧要关头,江离反而慢条斯理的坐在金属箱子上练字。

“相模.....”

“哟,又见面了。”愤懑的女生骤然打断了比企谷的发言。

相模南正带着她的同伴站在江离不远处忌惮的盯着他。

“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没有我你们怎么刷脸进来的?”江离放下手机。

“嘁,我才不管这个,先说好,你不会在我演讲的时候使绊子吧。”

“岂止是不会,倒不如我更希望相模同学你在演讲台上大放异彩。”

“少给我在这阴阳怪气。”

在听说江离并没有取消她演讲的资格后,相模南回家拼命的练习演讲技巧,期望着有朝一日可以侮辱回去。

”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那你来见我是为了单纯找不自在吗?”

“只是警告你一声罢了。”

“欢迎。”江离摊了摊手。“顺带一提,今天是没有演讲台的,你连这都没有事先调查过吗?”

“你干的?”相模南捏着纸片的手猛然颤抖了一下。

“不,只是基础的安保措施罢了,今天来的不只是东京的大臣,议员,还有国外的外交使节,名流。你知道如果出现恐怖袭击会是多么严重的外交事件吗?”江离看着相模南手中捏的发黄的纸片说道。

“小南,事到如今只能咬着牙硬上了。”

“对啊,给他点颜色看看。”

尽管相模南的同伴也不敢上台演讲,但懦夫的勇气也是可以相互传染的。

“比企谷君,我们把地方让给她们。”江离站了起来。

死者需要充足的时间去装点葬仪。

江离离开了,不多时,相模同学的身边就听不到了嘈杂的吆喝声。

人员紧张,江离还要派人学生在最外头疏散无关人员。因此真正带进后台的,只有少数负责灯光和音响的学生,他们早已按部就班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化作礼堂的齿轮之一。

参与表演学生都是在场外等待,听到口令才入场表演的。

对人员的安全检查,早在中午第一批学生进入前就开始了。

相模南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进去又退场,宛如死之哀悼般,交错的为她献上遗容边的鲜花。

而她则是飘荡迷失的灵魂般错愕的注视着一切。

手里的演讲稿根本看不进去。蝌蚪般扭曲的文字纵然试图去理解,只感到脑脊液如同枯井水泵般,徒劳徘徊在后脑的边缘,升不上去。

舞台上独奏的男子琴弦崩落,灯光下白色的纤尘宛如有毒的粉末般被他吸入肺部,包括台下的观众在内,丝毫没有被察觉。

为什么没有人阻止呢?

报警也好,叫救护车也罢,眼前的男子无疑在进行一场悲惨的自戕。

那粉末会顺着毛细血管进入血液,顺着静脉回到心脏,再密密麻麻的扩散到血管每一处微小的缝隙中。

男子正唱着忧伤的绝情歌,死亡之花在他的身体里绽放。

她是幕布与黑暗之王。

就在几步外,刺杀王的密谋却在公然举行着。

“振作点,相模同学。”

她的同伴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力鼓励着她。

可她却无端升起了对友人的恨意,尽管她心里明白,愤怒是无理的。

“要轮到你了啊。”

“我知道。”她粗鲁的说了一声,抑制着情绪。

似乎是上天看清了她的恶意,空空如也的胃囊惩罚般的痉挛着,巨大的恶心似乎要连同喉骨一同呕出来。

她仿佛听见了空气中滚落的,女子神经质般的笑声。

她不该这么做的。

她早就应该对这雪之下下跪道歉了,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呢?

相模南茫然的看向四周,除了她和她的同伴没人在这里。

这是一次无可辩驳的行刑,而押赴它去刑场和砍断闸刀麻绳的人都是她自己。

“到你了,加油啊。”

吉他的声音停止了,舞台下闪现出礼貌的掌声。

长有青春痘的男子朝着黑黢黢的舞台一鞠躬,转而向她走来。

相模看到男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她们擦肩而过,然而就在离开她视线时,男子略微带起弧度的嘴角,像极了当初质问她后云淡风轻的江离。

来不及思考,她只感觉背后被轻轻一推,如同受难者中被推选出受难的羔羊,她自己押解着自己,奔赴了刑场。

他在哪?

相模南焦急的寻找着台下,试图找到江离的踪影。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不,他必然在台下,暗落落的混杂在拥挤的人群中,等待给受伤的猎物给予仁慈而无情的一击。

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她看不清下面,只看到第一排花白头发的长者胸前闪亮的大勋位菊花大授章。

象征着皇室的十六瓣菊惨烈的盛开着,如同皇室的眼瞳无情的注视着他。白色的花瓣亟需鲜血从而染上人间的色彩。

人群开始渐渐嘈杂起来,相模南终于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间太久了。

可正当她打开话筒的一瞬间,刺耳的尖啸声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

她分明看到那个略微皱着眉头的老人侧耳听着身后的学生说了些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

是谁在说话?

黑暗中隐约攒动的人头此刻化作了魑魅魍魉等待吸食人血的妖魔。在灯光熄灭的一刹那一拥而上分食她的肉体。

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