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猛地响起,我惊了一跳,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是厉尘扬那厮。
“你去哪了?我的解酒茶呢?”那家伙傲慢极了。
“我在外面。等我回去再给你沏茶吧!”我吹着凉风,心里闷闷的。
“你在外面干嘛?你的女同事送走了?”小厉总懒懒地问。
“她回家了。人家煲了汤,你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搂着那猫儿,质问道,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脖子,这小家伙倒也乖。
“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不是什么女人煲的汤我都喝的!”厉尘扬笑出声来。“你快回来,我还等着你的醒酒茶。哎哟,怎么头还是晕乎乎的?”
“劳您稍候,我要去一趟宠物医院,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宠物医院?”我虚心求教。
“去宠物医院干嘛?”厉尘扬朗声问。
“小区外面有只猫受伤了,我想带它去看医生。”我抱着小白猫走出朱亭,那只小黑猫却一直跟在身后。
“你还真是菩萨心肠,我提醒你,你可小心点儿,别被那野猫给抓了,打完破伤风,再打狂犬可要变傻子了。”厉尘扬转而道:“算了,你等我一下,附近有家宠物医院,我带你去。”
“那我等你,你快点啊,外面冷死了。”我干脆抱起黑猫走到水云间大门口,坐在台阶下,苦等那厮。
大概十分钟左右,厉尘扬快步跑来。灯光下夜色里,他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完全地敞开着,里面露出那件烟灰色麻棉短t,下面穿着黑色长裤,裤管卷起一圈,露出雪白雪白的脚踝,脚上一双白色阿迪球鞋。乌黑的眼睛流露出迷离的光,乱蓬的头发在夜风里像鸟的羽翅翻飞着。嘴角微扬,笑道:“哪来的野猫?”
我抱着两只猫,站了起来。“宠物医院,很远吗?”
“不太远。”厉尘扬看着我怀里抱着的两只猫,一脸痛苦纠结,“你……你给我吧!”他接过那只白猫,“会不会长虱子了?啊啾——”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不会猫毛过敏吧!”我看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娇贵得要死。
“没有,啊啾——我只是比较敏感。”他将猫儿抱在怀里,弓曲着手肘,“赶紧扶着我,我可还晕着呢!”
这……不太好吧!
“快点儿!”他急急地催促着。
我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将手穿过他的臂弯,半推半就地挽着他,沿着花径一路往外走。
那家伙几乎靠在我身上,他还挺享受的。
“你喜欢猫啊?!”那搂着猫的少爷问。
迎面走来一对相依相偎的情侣,女的挽着男的胳膊,就像……我这般。我不好意思地抽出手来。
厉尘扬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嘁,小气鬼!”他一只手搂住猫咪,一只手猛地拽住我的手腕。
我用力挣扎着。
“别乱动啊!你再乱动,猫咪跑了,可追不回来。”厉尘扬威胁道。
他的掌心温暖如春。
我叹了口气,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好像醉酒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他。
“厉尘扬,你别这样啦!被别人看到要误会你的!”我哀哀切切地看着他的脸。
“误会我什么?”他笑,极灿烂地扭头看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散着迷离的夜色。“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可我在意啊!我可不喜欢别人往我身上泼热粥!”我委屈巴巴地道。
“我不是让她滚蛋了嘛!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他竖起手掌来,指天为誓。
“你保证个……鬼啊!”我忍不住想爆粗口!
厉尘扬拉着我上了一道天桥,下了阶梯,拐过一个十字路口,进入一条僻静的街道。
“还有多远啊!”我的鼻子被风吹得直发凉,怀里的小猫咪也一直叫唤不停。
“马上就到了。”厉尘扬指了指前面,一眼看到红蓝彩灯闪烁的店铺招牌,“萌宠园”。牌子上写着宠物洗护,宠物寄养,宠物美容,宠物用品。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厉尘扬推开那张贴着宠物图案的玻璃门,走了进去。秀气的围着围裙的女孩子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柜台上立着一只白色、金色和红色相间的摇着爪子的招财猫。女孩儿看到厉尘扬那张帅脸,忙恭恭敬敬地道:“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
“这小猫好像受了伤,麻烦你们处理一下伤口。对了,这是流浪猫,麻烦你们给它们做个全面检查和护理吧!最好给打个疫苗什么的。”厉尘扬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猫扔在那女孩儿手上。
“可是先生,我们马上要打烊了。”女孩子为难地抱着那小猫。
“那就寄存在你们店里,你先给它处理下伤口啊!”厉尘扬接过我手里的小黑猫,塞到另一位店员手里。“两只都寄存。”他走到那洗猫台边,拧开水龙头,挤了一大坨洗手液,拼命地洗手。“万宁,你过来。”他示意我洗干净手。
我洗着手,看着他从那招财猫后面摸出一支笔一张纸来,刷刷地写着什么。“这是我的Email地址,麻烦把账单发给我。”
“先生,麻烦您留个电话号码方便我们联系您!”女店员温和地笑着。
“那就不必了,有什么事发邮件给我。”厉尘扬嘴角一抽。
“留我的电话号码吧!”我忙走了过去,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她,我知厉尘扬顾忌些什么。“麻烦你们尽快帮它处理一下伤口,能不能喂点东西给它们吃啊!”
我非要看着他们帮那白猫上好药才肯离去。
和厉尘扬一前一后走出那宠物店。风好冷,吹得人透心凉。我一阵哆嗦。厉尘扬看了我一眼,一把拉住我,用力将我拉进他怀里,微微一笑,俯视着我,“冷吧!”
“你不晕了?”我瞪了他一眼,推开他颀长的身体,他一个踉跄,靠在一棵榕树上。昏黄的路灯光照在他笑容明灭的脸上。“请保持安全距离!oK?”我双手交叉在胸前,后退数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过十字路口,朝天桥走去。
厉尘扬一个健步冲上来,风扬起他的黑色大衣。他旋身抱住我,我一阵晕眩,双足落地之时,反手朝他脸上甩去。
“厉尘扬,你他妈的别闹了!!”我恼极了。举起的手掌被他狠狠地握抓住。那锥心的疼痛瞬间刺进心里。他抓住我的伤口。我泪流满面悲伤成河地望着他。
他捂着脸,眼神清冷无比。
远处一个头戴头盔的男子趴在山地自行车上风一样地自我身边疾驰而去。
我挣脱他的桎梏,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天桥爬上去,莫名的疲倦、哀伤,席卷而来。我趴在那冰冷的栏杆之上,那火红的三角梅在身畔摇落一地碎影,远处车水马龙的马路上,是来来往往的车辆。更远处是璀璨的万家灯火,浩瀚的银河夜空。我把眼泪洒落在那冰冷的栏杆之上。
厉尘扬站在我身边,轻轻地叹息着。
“你看到的那幅画,是可儿在美国重金购得。我第一眼见到你,是在报纸上的一张照片里,人群中别人都笑得灿烂,只有你一脸冷漠。你和画上的女孩儿如此相像,有着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厉尘扬摘了一枝三角梅,捻碎在手指间。“那幅上女孩的笑容治愈了我,我不开心的时候,只要看着她的笑容,什么也就过去了。万宁,你曾经真的如此快乐过吗?”
“你都说了那不是我!”我争辩道。那不是我,我早忘了自己曾经如此灿烂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