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23号码头。
“这...啥情况?”
路明非挠了挠头，刚刚还龙化得不成人形的老唐怎么状态又好转了。
虽然老唐的意识依旧相当不清醒，但这列车依旧在水下安稳运行，直到靠近码头的一路上都完全没有要失去动力的迹象。
咸腥的湖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路明非从码头偏僻处上岸，蹲在生锈的集装箱后，看着远处Sears大厦的黑色尖顶刺破晚霞。
老唐正用指甲在混凝土墙面刻出细密的炼金纹路，暗红血珠顺着鳞片缝隙渗进刻痕里，那些纹路像某种活体血管般蠕动着向外蔓延，将整个23号码头笼罩在虚假的平静中。
“所以说我们现在算是披着光学迷彩？”路明非盯着正在褪色的集装箱轮廓，突然觉得老唐这手炼金术比楚子航的君焰更不科学。
“是尼伯龙根的仿制品。”
老唐的声音像是生锈齿轮在相互摩擦，脖颈处褪去的鳞片正在重新浮现，他拧着那两条喜感十足的眉毛，“虽然我还是不知道尼伯龙根是什么东西，我本能的就知道这种叫作炼金术的东西能暂时覆盖现实规则，但撑不过十五分钟。”
“噗——”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几团白浪，三艘黑色快艇切开暮色疾驰而来，路明非刚要探头就被老唐按着后颈压回阴影里，龙化的手掌在混凝土上刮出五道火星。
快艇甲板上站着穿执行部风衣的男人，他们手中的长柄探照灯正扫过漂浮的地铁车厢，冷白光斑里能看见车厢表面布满龙文刻痕。
“目标已确认转移痕迹，申请调用声呐扫描湖底。”为首专员的耳麦闪烁红光，他弯腰检查车厢裂缝中渗出的青铜碎屑，“残留温度67摄氏度，疑似火系高危言灵...”
“叮铃铃——”
清脆且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吓得正在观察快艇的路明非一个激灵。
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想摁成静音，却发现路鸣泽送的那部iphone屏幕亮着血红警告，点进信息里一看，七个光点正从不同方向朝码头的方向包抄过来。
“靠！他们连水上摩托都出动了？”
路明非把手机怼到老唐眼前，“老唐，你不是说这什么尼伯龙根炼金术能屏蔽热感应吗？”
“我也不知道啊。”老唐无辜地眨了眨金黄色的双瞳，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我就说这莫名其妙记起来的东西根本不靠谱，我们还是走地下水道吧。”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跳进浑浊河水，腥臭水流灌进耳朵的瞬间，他看见老唐背后展开半透明的青铜膜翼。
那些膜翼搅动水流形成螺旋涡流，裹着他们冲进湖底某条被铁栅封死的隧道。
生锈的栅栏在触碰到老唐身边的刹那熔成铁水，隧道内壁的混凝土突然浮现出1909年的市政徽章，这是芝加哥某任市长推进的“湖底观光隧道”计划，可惜只挖了三百米就因资金断裂变成排水沟。
一艘改装游艇卡在隧道转弯处，船身上还印着“密歇根湖浪漫之旅”的褪色广告。
老唐将手掌按在引擎盖上，青铜纹路顺着排气管爬满船体，当路明非掰开缠住螺旋桨的水草时，整艘船突然发出蒸汽轮机般的轰鸣，船头伸出六根青铜撞角将前方塌方的混凝土撞得粉碎。
“你这手艺不去修车真是屈才...”
路明非话音未落，船尾突然喷射出青蓝色火焰。
改装游艇像条发疯的旗鱼般撞破最后的几米塌方碎石，带着漫天混凝土碎块冲进芝加哥河主航道。
“上船！”
………
“啪。”
青铜残片在指尖翻飞如一枚生锈硬币，面具人踩着维修梯缓步而下。
地下水渍在他漆黑衣摆晕开墨痕，青苔斑驳的通道里，诺玛的合成女声从骨传导耳机进入颅骨：“侦测到未登记炼金物品波动，疑似刚刚战斗中控制三代种龙尸的炼金物品残骸。”
“据说学生会主席正在给女友挑生日礼物呢，就被拉来处理异常了，他的那本书不知道写好了没有？”
面具人屈指弹飞残片，看它在空中划出一圈圈螺旋轨迹。
碎片坠落的刹那，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剧烈震颤，那是法夫纳傀儡彻底崩解的动静。
暗红色应急灯在他面具上流淌，铜锈顺着指缝渗进真皮手套，明明事情已经被解决，真正的龙类已经逃之夭夭，可面前这盏侦测龙类的炼金器具依然在报着警。
几滴冷凝水砸碎在18世纪风格的马赛克地砖上，这是学院建立时时德国流行的款式之一。
“告诉施耐德教授。”他将残片按在渗水的混凝土墙面，烙出一组正在汽化的楔形文字，“就说装备部又弄丢了半吨水银。”
“好的，可是学院的监控里并没有发现水银丢失迹象。”
“理由？就说海洋生态池里的鱼被毒死了吧。”
……
通道尽头的升降梯发出齿轮咬合的呻吟，面具人却转身拐进标有“已废弃”字样的岔路，耳机里传出诺玛的通知：“目标已突破第七防御圈，已经进入密歇根湖水域。”
“哈？这么快的么？”
暗门闭合前，他忽然对着空气笑了笑，仿佛有双看不见的黄金瞳正注视着十几公里的那场逃亡。
布满铜绿的手指在墙面抹过，装备部拓印的卢恩符文与20世纪的监控线路同时被沸腾的铁水熔化。
“警告，您正在触犯《亚伯拉罕血统契》第....”诺玛的警告很快被封存在滴落的青铜液里。
“哎呀，别警告啊，这不是帮学院更新换代么，只不过没想到卢恩符文竟然是诺顿这家伙弄出来的么，我还以为是奥丁来着。”
轻车熟路地进入机房后，面具人从一张古典风格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一瓶黑啤酒打开，黑影轻轻摘下面具，喝了一口啤酒。
他双眼默默的看着前方的空气，似乎是在思考中。
……
「个人信息（随世界而改变）」
宿主：林离
血脉层级：S+
生命力: 1350\/1350（本世界健康普通人约为100）
精神力：1293\/1300（本世界健康普通人约为100）
言灵：不朽，金刚界，天地为炉，九婴（残缺）
能力：封神之路（21%），权能·弱点击破（残缺），赋命（已解锁），逆命（未解锁）
装备：黑剑（未定）、陆胤圆盘
命运之力：80
命运要素：大地，山，火
特殊状态：藏茧（康斯坦丁）
……
“咕——”
林离一口将属于芬格尔的啤酒喝干，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击，感受着体内的血液越来越炽热，他皱起了眉头。
‘总算激活了，这么来说，龙类们的肉体在死亡后，灵魂与意识的转移也是需要时间的么。’
‘还有，为什么我的血统什么变化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太高了？等等，暴血（封神之路）好像有点变化，从原来的残缺变成了百分之二十一？’
随着思绪变化，林离的视线朝上移动，最终定格在虚幻的“能力”一栏。
而随着他的持续注视，表示进度状态的“21％”慢慢的染上了绿蓝相间的颜色，以最普遍的网游模板来看，就是个堪堪入门的水平。
林离抬起左手，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之处，只好摇头苦笑。
“唉，EVA。”
“我在，请说出指令。”旁边巨大的主机立马响应了林离的声音。
“替我准备一条小船吧，要学院认不出来的，本来我还想着准备越野车的，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EVA的电子音平静地回应：“小船已备好，三个月前新刷了黑漆，停靠在三号出口附近。”
“诶？这么快？”
“这是7号预案的准备，是某人前往古巴的方案之一。”
“好。”林离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朝着外界通道走去。
此时，EVA的主机闪烁了几下光芒，接着说道：“根据数据监测，前方水域危险系数较高，建议携带一些防护设备。”
林离微微点头，但并没有多做停留。
很快，他来到三号出口，那是一个连通海洋生态池的小型水下港口，一艘小船静静地停在那里，林离踏上小船，启动发动机，小船缓缓朝远方而去。
………
当浑浊河水拍在挡风玻璃上时，路明非看见前方出现巨大的船闸。
1900年建造的钢铁闸门布满藤壶，机械齿轮组还在老唐的操纵下缓缓转动。
这是当年逆转芝加哥河流向的核心枢纽，八座闸门通过精密配重系统将五大湖水系与密西西比河流域切割成互不干扰的迷宫。
“噗——”
游艇在闸室下沉的瞬间腾空而起，在老唐的控制下，游艇外部延伸出来的青铜锁链缠住闸门顶部莫名其妙凸起的一个圆孔，那依然是金属权柄的体现。
只见那几根青铜锁链一发力，便硬生生将整艘船拽上九十度垂直的闸墙。
“违反流体力学要扣十二分啊！阿基米德的棺材板也按不住了。”
路明非死死抓住栏杆，看着船底青铜板与钢铁闸门摩擦出漫天火星。
当他们从数米高的闸顶回到河面时，汉考克中心玻璃幕墙的倒影正好掠过船舷，那栋锥形大厦的观测台上闪过几道黑影，执行部的无人漫无目的地在游荡着。
干完这一切，老唐突然闷哼着软倒在驾驶位上，他背后隆起的骨刺正在缓慢缩回体内，路明非注意到那些骨刺末端挂着暗金色血珠，它们落在甲板上仍在轻轻颤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复苏了。
“老唐，你脖子上...”路明非突然发现老唐后颈也浮现出暗红纹身，纹身深处像是有团微弱的火苗在跳动，像是随时要破茧而出的活物。
“没事，我说过要带你回纽约看看的...”
老唐咬牙硬撑着，使用这种神奇的力量对他来说也不是全无负担，至少现在看来他几个小时前吃的猪肘子完全满足不了他的消耗。
“咕——”
饥饿的声音从路明非的肚子里出现，清晰可闻。
“呃，那个，老唐你带了钱吗，我全身上下啥都没有。”路明非尴尬的挠了挠头。
“快去给我带点吃的，我都要饿晕了，密码是....”老唐随意地从已经变成破布的作战服里摸出一张卡片，那是他众多银行卡中的一张，竟然在一路上还幸存至今。
“没问题！”路明非一口应下，搓着手走向街道。
不一会儿。
……
“嗝儿。”
河面倒映着汉考克中心的玻璃尖顶，路明非把塑料袋甩上甲板时溅起的水花惊飞了鸥鸟。
老唐蜷缩在驾驶座阴影里，脖颈处暗红纹身随着呼吸明灭，像条盘踞在血管里的火蛇。
“双层芝士汉堡加薯条，附赠三根酸黄瓜。”路明非撕开包装纸，油脂香味混着河水腥气涌进鼻腔，“话说混血种会不会得高血脂？”
闻到香味的老唐瞬间起身，毫无形象地抓过汉堡连包装纸咬下一角，锋利的臼齿碾碎食物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声响，可路明非盯着他喉结处蠕动的鳞片，突然觉得那袋番茄酱格外像医疗部冷藏的龙血样本。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路明非口袋里那部iphone又疯狂震动起来，屏幕里发出蛛网状血光。两条代表快艇的红点正沿河湾包抄而来，最近的距离他们不过三百米。
老唐猛地撑起身子，两点血珠顺着操纵杆滴落，接触金属的瞬间变成荷叶上的露水一般。
“抓稳。”老唐五指插进仪表盘，游艇尾部突然爆开六道青铜尾鳍，生锈的螺旋桨被龙文催动着疯狂旋转，整条船像挨了鞭子的野马般撞破浮萍堆。
——
与此同时，在23号码头。
施耐德教授正弯腰捡起半片青铜色泽的细鳞，他深深的皱起眉头。
身前在水面漂浮的地铁车厢突然自燃，青白色火焰将几个围观群众吓得四散奔逃，几个执行部实习生连忙举着消除短期记忆的喷雾四处扫射。
这一趟行动的人力相当多，毕竟，把学院大闹了一番的事情如果都不管，那可就要在混血种世界里颜面大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