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李云睿和他结盟的时候,就是利用江南明家来给他钱。
可是明家渐渐地心大了,仗着他们两个的势力,掌控了江南内库的三坊之后,就隐隐有脱离李承泽控制的意思。
这次范闲去江南整顿内库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和明家发生了冲突,期间更是多次与明家老太太交锋,最后双方关系进入白热化。
为了继续将三大坊攥在手里,明家老太太不惜扔出去几十条人命来拖住范闲。
最后范闲还是找到了明家的私生子夏栖飞,两人合力将明家所有人杀了个干净,成功收服了内库。
无论是范闲也好,还是夏栖飞也好,两人都不知道明家到底有多少钱财。
而李承泽早就在江南布下眼线,趁此混乱之际,在账本上做了手脚,悄悄转移了明家大半家产。
李承泽有了这笔钱 ,原本不甚富裕的钱包,瞬间就鼓了起来。
李承泽看着登记上的珍宝目录,以及带回了来的金银数量,瞬间乐开了花。
恰在此时,忽然有下人前来禀报道:“殿下,靖王世子前来拜访。”
“靖王世子?李弘成?”李承泽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
自从上次他打断李弘成的腿之后,对方便再未登门造访。
而后来李弘成娶亲时,他又以“病中”为由,没有亲自到场,只是派人送去了一份厚礼。
如今算起来,两人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现在李弘成突然主动上门,着实令李承泽有些意外。
李承泽略微沉思片刻之后,道:“将人先请到花厅去吧,本王一会儿就过去。”
下人闻言,恭敬地点头应是,随后悄然退下。
………………
那么李弘成到底是来做什么来了呢?
原来李弘成在办完靖王的丧事之后,心中还是对靖王的死起了疑心。
他父亲虽然不是九品武者,还没达到百毒不侵的范畴,但也绝不会被一个小小的毒瘴毒死。
这根本不合常理。
李弘成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文章,于是开始暗中调查。
他仔细盘问了随同靖王前往南诏的侍从,推演着靖王生前的举止。
这一查,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李弘成大脑一热,当即就要入宫,准备请求庆帝允许他到南诏彻查此事。
然而,他的举动却让范闲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他拦住。
范闲心知肚明,太子之死是庆帝下的手,而靖王的离奇身亡也极有可能与庆帝脱不开关系。
若是李弘成此刻贸然进宫,把那些疑点和盘托出,后果将不堪设想。
以庆帝的心狠手辣,为了永绝后患,恐怕不会容忍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存在。
届时,李弘成不仅查不出真相,反而还会白白丢掉性命。
如果李弘成死了,那若若岂不是就成了寡妇?
不妙!这可不妙啊!
范闲拦住李弘成,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但无论他说什么,全都是无济于事。
死的那个人可是他李弘成的爹!亲爹!
若是他明知父亲遭受了他人的毒手,却仍旧选择无动于衷,那岂不是禽兽不如、枉为人子?
见实在劝不动,范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平和:“李弘成,你冷静点!你现在冲动去宫里,不但查不出真相,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
李弘成虽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并非完全失去理智,听到范闲这话,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他双眼倏然瞪大,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范闲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的问道:“范闲,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此刻的李弘成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势必要从范闲口中撬出一个答案。
范闲皱了皱眉,直接挥开李弘成的手。
既然现在庆帝已经盯上了靖王府,再继续隐瞒下去也无济于事,干脆一咬牙:“你知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突然被陛下派去南诏?李云睿也被骤然赶去封地?”
李弘成愣了一下,不知道范闲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便追问道:“为什么?”
范闲压低声音:“因为太子和长公主两人之间有私情,被陛下发现了,陛下恼恨两人做出丑事,玷污了皇家名誉,因此动了杀心。”
“啊?”
李弘成闻言,如同被雷劈中一般,猛地倒退两步,一屁股摔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无论是太子和长公主的丑事,还是庆帝狠心杀子,都狠狠冲击着他的三观,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就连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范若若,也是被这两个炸裂的消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袖遮住了嘴巴,眼中满是震惊。
好半晌,李弘成才找回了声音,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只能艰难地说道:“所以说……太子是被陛下杀的,那我父王岂不是也是被……”
范闲面色沉重,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是有这个猜测,如果靖王殿下的死,真的与陛下有关,那你现在贸然进宫,无异于自投罗网。以陛下的手段,你觉得他会让你活着出来吗?”
李弘成的身体微微颤抖,心底开始滋生出一股恐惧。
与范闲的现代思维不同,在得知极有可能是庆帝杀了自己父王之后,他顿时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被厚重的淤泥紧紧包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又像是被压在一座无形的大山之下,喘不过气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束缚在封建礼教的框架之中。
即便身为皇族,也终究无法摆脱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如果杀害靖王的是这世上除庆帝之外的任何人,无论对方权势多高、武功多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拼尽全力为父报仇。
可那个人如果是庆帝的话,他的内心却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
李弘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陛下为什么要杀父王?明明父王已经尽力远离朝堂纷争,整日只知种地种菜,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样还不够吗?难道这些都不能证明父王的忠心吗?”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眼眶泛红:“难道是因为我?因为我站在二皇子那边,所以惹得陛下不快?可是……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要父王的性命啊!
父王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皇室的事情,也从未参与过任何党争,为何还要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这里,李弘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愤怒、不甘与悲痛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声低吼:“到底为什么?!”
范闲恨铁不成钢:“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这位陛下,最看重的就是权柄。他容不下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更不容许有人威胁或觊觎他的皇位。”
“当初叶轻眉、陈萍萍、靖王,还有我父亲,他们合力将陛下推上了皇位。但在陛下眼中,这并不是功劳,而是潜在的威胁。”
“他害怕这些人再次联合起来,像当年推举他那样,转而推举其他皇子上位。所以他先后将这些人都除掉,以此来稳固自己的皇权。”
“靖王或许早就察觉到了陛下的心思,所以这些年来刻意远离权力中枢,努力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
“可问题是,以前有太子在,陛下不必担心继承人的问题。但现在朝局大变,大皇子母妃身份低微,难以服众;太子和三皇子已死;二皇子被毒伤了身子,几乎无力问政。陛下膝下已经没有合适的皇子可以继承皇位了。”
“靖王是陛下的亲兄弟,血缘至亲。但正因为如此,陛下才更加忌惮。他怕靖王起了心思,所以就先下手为强,狠心除去了靖王。”
范闲如今对庆帝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进行无限的阴谋化。
庆帝的心狠手辣早已超出了常人的想象,现在他只怕自己想的不够多,怕哪里在着了庆帝的道。
而李弘成生在皇家,见惯了这些阴谋诡计,对于范闲说的这些话,齿冷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
“那我应该怎么办?那可是陛下,纵使我拼尽全力,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绵薄之力,如何能为我父王报仇?”
听到这句话,范闲陷入了沉默。
李弘成无力对抗庆帝,难道他就能吗?
如果他有办法对付庆帝的话,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范闲巴拉来了一下自己在庆国的势力,发现自己背后毛都没有。
他现在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唯一的依仗不过是靖王府,可如今靖王已死,这最后的一点依靠也随之消散。
至于之前与北齐太后和小皇帝达成的合作协,那也只是局限于经济层面的权宜之计
北齐巴不得庆国乱起来,又怎么可能帮助他?
现在的他,别说对抗庆帝了,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如果庆帝现在对他们下手的话,他和李弘成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范闲巴拉手头势力的时候,李弘成也在默默梳理着他所能依靠的人脉。
思索良久,他忽然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们可以投靠二殿下啊。如今二殿下虽然被陛下打压,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定能暂时保住我们的命。到时候我们再徐徐图之,扶持二殿下上位,如此不就能报仇了?”
“你这个主意……诶?有道理啊!”范闲刚要说李弘成的主意不靠谱,可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
自从宫中传出喜讯后,庆帝便开始对李承泽大力打压,显然这是在为尚未出生的小皇子铺路。
李承泽和太子争了那么多年,眼看着太子死了,皇位近在咫尺,又怎么可能甘心让给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更何况,庆帝即将前往大东山,这无疑给了李承泽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谋划一番,说不定就能把庆帝从皇位上赶下来,让李承泽上去。
失了皇位,不正是对庆帝最好的报复?
范闲越发觉得这个计划可能,心脏激动的砰砰砰跳了起来。
至于李承泽肯可能会拒绝他的投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现在手握内库这个汇聚天下财富的聚宝盆,李承泽怎么可能拒绝这么大的诱惑?
所以现在主动权,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来到京都以后见到了很多人,唯独与李承泽鲜有交集。
当初在祈年殿上远远见过一面,看着倒是一位和善的人。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能为了除掉庆帝,就将皇位交到一个昏君、暴君的手中。
所以在投靠对方之前,还得好好看看这位二殿下的为人。
李弘成倒是在范闲面前说了不少有关李承泽的好话。
虽然上次李承泽打断他腿,让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丝裂缝,但是归根究底,那也是为了保住他的命,他还是能理解的,只是心里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最后经过一番商议,范闲与李弘成最终达成一致意见,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了李承泽府上。
上次在二皇子府的经历,给李弘成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一看到大门,他的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相较之下,范闲却是显得无惧无畏,前面引路的下人身后,还不住地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二人被引到花厅上之后,却见这里空无一人,根本没看到李承泽的人影。
李弘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与李承泽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公开站队支持对方,关系一直十分亲近。
从前他来这里的时候,都是直接被人领到李承泽面前,还从来没有等过。
看来,他们两个到底还是生分了,也不知道李承泽这次会不会帮他们。
李弘成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而范闲因为是第一次来访,还以为这是府上的规矩,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继续仔细观察四周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