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甘霖的指责,甘梨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6’。
她看见孙氏得意的眼神,冷笑一声,抬起了手,冷声道:“我冤枉你?你不如看看这是什么。”
一块玉佩从她的手中掉出来,好在因为她拽着上头系着的绳子,那玉佩才没有掉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晃晃荡荡,放在这个场景中,刺眼得很。
孙氏看到那块儿玉佩,脸色一变。
而甘霖愤怒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甘梨看着他的神情,说道:
“这是方才从你娘身上掉下来的,这玉佩想必你已经认出来了,估计也知道原主是谁。
陈大年这么多年,靠着这一块儿玉佩撑着他秀才老爷的面子,如今却给了你娘,说他们没有关系,你信么?”
甘霖直愣愣地看向孙氏,却见后者下意识眼神闪躲,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孙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霖儿,你听娘解释……”孙氏期期艾艾地开口,想要挽回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她告诉儿子,她一开始只是不想甘梨得意,后来却是看上了陈大年斯文英俊?
这些话,她如何说得出口?
甘明义此刻也平静下来,他红着眼,狠狠抹了把脸,咬着牙说:“孙氏,你要想在孩子面前留点儿脸,就不要再狡辩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深受打击的儿子甘霖,心中一痛,语气决绝:
“看在孩子的份上,你的丑事我不说出去,但你也别想再留在甘家!咱们和离!”
甘梨挑了挑眉,对二哥的决定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甘霖……她也明白二哥的苦心了。
这打老鼠还得顾着玉瓶呢,孙氏再怎么不堪,也是甘霖的亲娘。
真把她偷人的事儿抖搂出去,孙氏固然声名狼藉,可甘霖有个这样的娘,以后还怎么见人?
听见甘明义的话,孙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今日之事,理亏的是她。
而且,她也知道甘明义的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知道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她?
肯看在儿子的面上,不将自己做的破事宣扬出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与其再争辩下去激怒甘家人,倒不如就这样离开,还能保住几分颜面。
想到这里,孙氏咬了咬牙,点头同意。
村长被叫来主持此事的时候,还有些懵,想劝和两句,甘老头却冲着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村长看见甘家人一个个面沉如水,孙氏却是一脸心虚羞愧的模样,猜想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便没再多费口舌,帮二人写完和离的文书后,便告辞而去。
孙氏也没有再说话,转身去柜子前,将她的衣裳都用包袱皮包起来,随后看着甘霖说了一句:“霖儿,阿娘走了,你要保重!”
然后转身就走。
甘霖还没回过神来,甘明义已经几步跨到孙氏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孙氏吓得脸都白了,尖声叫唤:
“甘明义,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老娘现在可不是你们家的人了,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去报官,告你欺压良民,让你吃牢饭!”
甘明义不屑地冷笑一声:“就你?也配脏了我的手?我只是怕你路上想不开寻了短见,回头又赖到我甘家头上,所以好心送你回去!”
当然,怕她寻死觅活只是借口,他真正担心的是这女人回去乱说,败坏甘家的名声。
偷人的事儿不能让外人知道,但是必须得让她的娘家人知道,免得将来又闹上门来!
孙氏跟他夫妻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她本来打算回娘家就哭诉甘明义忘恩负义,日子刚有点起色就要抛弃糟糠之妻,到时候她哥哥嫂嫂看她可怜,就算心里不愿意,面上也不好赶她,怎么说也能让她在娘家住上一阵子。
可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偷人才被休的,那可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孙氏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用不着!我自己会走。”
看着她这色厉内荏的样子,甘明义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同家人交代了一句,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孙氏往外走去,不管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甘霖看着他们的背影,才回过神来,心中对甘梨的恨意越发浓烈!
要不是她跟陈大年和离了,要不是她要做什么生意,陈大年又怎么会跑来打听什么秘方?他娘又怎么可能跟陈大年勾搭上?
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指着甘梨的鼻子,怒吼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以前害得大哥娶不上媳妇,害得巧儿姐嫁不出去,还害得我念不上书!如今好了,你还害得我爹跟我娘和离!你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
甘家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但听完他的话后,都沉下了脸。
甘老头沉声道:“你娘的事情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是你娘自己下作!跟你小姑姑有什么关系?”
甘老太今日已经被孙氏气得够呛,再看见孙子居然也这么拎不清,生气的话脱口而出:
“你真是跟你那个不讲理的娘一个德性!明明是她自己的错,还得怪在别人头上!”
甘霖被他们这样指责,心中更加委屈,梗着脖子红着眼眶说道:
“你们不就是看她现在能挣银子了,就偏袒她?不,不对,你们是一直偏袒她!既然这样,你们娶什么儿媳妇?生什么孙子?就守着这个女儿过不就行了?”
他冲着甘家所有人嘶吼着,像一头被困的小兽,发泄着他的无助与愤怒。
甘梨冷眼看着,心里毫无波动。
从甘霖的角度来看,父母感情破裂和离,好好的一个家没了,的确值得伤心。
可他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他今年已经十一岁,甘甜比他小几个月,已经知道是非黑白,而甘霖却试图将孙氏的错误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岂不可笑?
她觉得这个孩子算是废了,不过这话不能由她来说,只能看甘家人何时能意识到这一点。
又或者,甘明义严加管教,能将他的性子给掰过来?
可谁知,当天夜里,甘霖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