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梨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看陈耀祖,眼神飘忽不定,说话吞吞吐吐,面对甘梨的指控,脸上分明写着心虚二字。
这番对比下来,旁边看热闹的不明真相众人,自然而然地认为甘梨才是这场闹剧的受害者,纷纷对陈耀祖指指点点,嘴里的话越来越难听。
陈耀祖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要辩解,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索性嘴巴一瘪,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偷偷拿眼睛去瞟甘梨,本想着她会像从前那样,只要自己一哭,她就立马心软来哄自己。
然而,这次甘梨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动容,那两个舅舅更是抱着肩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一点儿劝说的意思都没有。
还有陈盼儿,往日里都是自己把她欺负哭,而她现在居然也站在一旁看自己的笑话!
陈耀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他哭嚎了半天,见甘梨压根儿没有要来哄他的意思,顿时觉得丢人又难堪!
知道装可怜没有用,他猛地跳起来,对着甘梨耍起了无赖:“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许你在这里摆摊!听到没有!”
甘梨看着他这副张牙舞爪、蛮不讲理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再给他两个巴掌,可她现在的人设是一个被没良心的儿子伤透了心的可怜女人,不能轻易‘破功’。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继续用柔弱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摆摊丢你的脸了。可是,我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你姐姐,我不想方设法挣点银子,咱们娘俩喝西北风去啊?”
这一番话下来,可谓是‘茶香泗溢’,许多人听了都不由得对她升起一丝同情。
可惜陈耀祖却不懂,他压根儿懒得听她说了什么,只捡自己喜欢的听。
当听见‘丢脸’两个字,他顿时火冒三丈,跳着脚骂道:
“你知道丢人现眼你还做?你就是成心的!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爱吃什么吃什么,就是不准在这里摆摊!赶紧给我滚!”
陈耀祖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围观的众人。
方才甘梨的那番话,便是外人都觉得她可怜,可亲生的儿子却只想着自己的面子!如今蛮横无理,都义愤填膺起来。
“你这小子,甘掌柜好歹是你娘,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了出来,指着陈耀祖的鼻子骂道。
“就是,你爹跟寡妇好了,将人家赶了出来,你个当儿子的不护着娘便罢了,还跑来捣乱?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另一个大婶也跟着附和道。
“真是不孝子!白眼狼!”
“你们……你们……”陈耀祖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什么我们?难道我们说错了吗?”先前那个汉子见他还想狡辩,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教训他。
“像你这种不孝子,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打他!打他!”
陈耀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敢对母亲横,是因为从小就被宠着。可是他却知道,这些外人不会惯着他!
见众人群情激愤,他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连句狠话都不敢再说,趁着众人不注意,转身就跑走了。
陈耀祖那龟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甘梨还得暂时维持自己柔弱的人设,不能去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
她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心里却在暗骂:“小兔崽子,跑得倒是快,下次别让我逮着你!”
不过,她今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经此一役,从前原主作孽留下的那些坏名声算是洗得差不多了。
而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估计陈大年跟陈耀祖心心念念的那个赵姨这俩的名声很快便要臭不可闻了。
想到这里,甘梨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就连看着面前那一地的狼藉也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做仙芋圆的食材被那小兔崽子推倒了,如今再没法儿做,这大热天的,众人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口,如今见这些好东西都糟蹋了,一边骂那小兔崽子,一边惋惜得很。
“哎,可惜了这些食材,都是好东西……”
还有人抱怨:“这大热天的,我排了半天的队,现在啥也没了!”
“那冰棒好像还有,只能吃冰棒了。”
甘梨闻言灵机一动,对着众人说道:
“各位街坊邻居,今日之事,多谢大家仗义执言,甘梨感激不尽!反正今日也是做不成生意了,剩下这些冰棒也不卖了,就当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大家不要嫌弃!”
说完,便招呼甘甜跟甘家兄弟俩一起,把剩下的冰棒分发给大家。
甘甜此时心情好的很,她娘说啥就是啥。
甘家兄弟俩虽然有些心疼,不过又想,妹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也没有异议,忙上前帮着发冰棒。
众人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还有便宜可捡,自然都高兴,纷纷称赞甘梨大方善良,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许多人从前也没有见过甘梨,对于她坏印象都是从传闻得来,可今日一看却觉得——这么大方的姑娘,能是什么坏人呢?以前那些传言,一定是弄错了!
这边热热闹闹的发着冰棒,一片欢声笑语。另一边,陈耀祖却哭哭啼啼地跑回家,一头扎进吕婆子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乖孙,你别哭,谁欺负你了?告诉奶奶,奶奶去给你报仇!”吕婆子心疼地抚摸着孙子的头发,怒气冲冲地问道。
“是……是我娘!不对,她不是我娘,她就是个贱人!她……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骂我……”
陈耀祖哭喊道:“她……她在街上摆摊,惹得同窗们都笑话我,我我去找她,让她别在那里丢人现眼了,她不仅不听我的,还……还让别人打我!”
他油加醋地哭诉着,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甘梨身上。
“什么?!”
吕婆子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骂骂咧咧的道:
“反了天了她!我老婆子还没死呢,她就敢这么欺负我孙子!她以为她和离了我就管不着她了?看我不打死她!”
说着,吕婆子撸起袖子、拿起扫帚就要往外冲,却被陈大年一把拉住。
“娘,你别冲动!”陈大年沉声说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可是……”
“您难道没听耀祖说吗?周围的人都被那贱人蛊惑了,帮着她说话。若是咱们这个时候去找她麻烦,能讨得到好吗?”
陈大年话音才落,吕婆子便着急道:“那怎么办?她打了耀祖,咱们就这么放过她,恐怕那贱人还当咱们真的怕了她呢!”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大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却又隐忍下来:
“可是我如今正在跟赵娟议亲,眼看着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还是先不要惹事。有什么事情,等我真的进了赵家的门,再说。”
原本怒气冲冲的吕婆子听见儿子的话,也冷静下来。是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儿子的亲事,可不能因为那个贱人,把这门好亲事给搅和了!
陈耀祖心里正委屈着,想让奶奶去帮自己出气,可见她这会儿坐在这里不动弹,顿时又闹了起来,给吕婆子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陈大年也心疼,他抱着儿子安抚道:“耀祖,你放心,等赵姨进门,爹一定给你出气,让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娘不好过!”
可没等到他让甘梨不好过,他自己的麻烦,却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