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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环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时候还是不主动搭茬的好,因此也克制住自己好奇的心理,继续埋头吃饭。

但没想到李承乾却主动挪到其身边,低声问道。

“方才陶安的事情,爱妃怎么看?”

陈初环感受到李承乾的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

“陛下问错人了,臣妾乃是一女流之辈,如何断得了国家大事。”

这显然不是李承乾想要的答案。

目光没有挪动,陈初环有些不自在地将碟子里的菜扒拉进自己的碗里。

就这样过了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李承乾面带笑意的站起身来,笑得意味深长。

“你们先都退下吧,去唤李巍公公到门口值班。”

“是!”

帐帘外传来几声应答,紧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音。声音逐渐远去,李承乾重新坐回到陈初环身边。

“爱妃,白天一路颠簸,多有劳累。”

陈初环回过头,发现李承乾的表情十分不对劲——虽然面带微笑,但笑得很是异样,似乎是在对着自己发狠。

一股阴云顿时笼罩在陈初环心头。

“陛下何出此言?妇当从夫,何况臣妾只是一妃子,陛下愿意带我同行,此乃臣妾之福分也。”

李承乾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

“哦?既然如此,那倘若朕要你现在回去,爱妃又当如何呢?”

“啊?”

陈初环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陛下,您白天的时候都已经答应过我了!”

“答应过你什么?”

“和你一起下江南?”

“谁听见了?”

“前军的那些兵将,还有福安,和那个陶安!他们都听见了!”

陈初环情绪激动,双手紧紧抓住桌子的一脚,手指处不见一丝血色,眼眸里隐约闪烁着两点泪光。

李承乾又有些于心不忍,但眼下,他心中有一个疑惑急需要得到答案,两下权衡,李承乾还是咬紧牙关,把嘴角杨得更高些。

“这样吧,如霜是你的人,虽然当时她也在场,但不足为证,朕命人把福安叫来,如何?”

陈初环的视线有些模糊,心中除了伤感和愤怒外,更多的是疑惑。

明明白天的时候,一路上皇上都面带微笑,偶尔还挑起轿帘,同两边的百姓挥手致意。陈初环几次同其交谈,都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怎么转眼之间,又变了卦呢?

且李承乾此时言语之间的态度,令人琢磨不透,颇有挑衅之意。

陈初环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李承乾以一个“嗯?”字挡回。全无半点想要听其解释的意思。

陈初环有些不知所措,两人又僵持了一阵,帐外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

“奴才李巍伺候皇上。”

“远去二十步站岗,遇到巡逻的军卒记得留下几个来,有事情站在外面禀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这些话,李承乾都是看着陈初环说的,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变过,且挑衅的意味愈发浓烈。

“爱妃,方才朕问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

说着,李承乾从陈初环手中硬生生强国饭碗,因其没有反应过来,松手慢了一些,险些摔倒在地。

陈初环低下头,用力闭紧双眼,想要把眼泪憋回去,但泪珠还是挤出缝隙,滚落到地上。

再抬起头时,陈初环似乎对眼前这个刚刚和自己共度过春宵的天下共主失去了兴趣——依赖感、臣服感,全都在这一瞬完全消失。

陈初环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不听爷爷的苦心劝诫,执意跟着这个男人蹚这趟浑水。

“陛下,臣妾有一事不明,想要领教。”

陈初环本来还在尽力遏制着眼眶内翻腾汹涌的泪花,但刚一开口,泪水便瞬间决堤。

李承乾俯下身子,扶起抽搐的陈初环,内心不住地颤动,但出于某种暂时不能明说的原因,李承乾还是在心中不停自我安慰。

这是最后一次狠心了,要是再不成功,那就改换别的办法好了。

“爱妃这是何故啊?如若不愿回去,直说便是,方才又何必说什么妇要从夫呢?”

说着,李承乾想要将其扶回座位上,但这句话仿佛彻底冲破了其最后的底线。

陈初环猛地甩开李承乾搭在自己肩头的双手,转身冲出帐外。

此时的帐外,巡逻的队伍还没有经过,只有李巍一人站在外面。

天气已然寒冷下来,李巍正然披着一件棉氅,怀抱拂尘东张西望,一件皇上的帐篷里射出一道光亮,急忙迎了上去。

“皇上?”

对方没有应答,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外面太黑,里面又太亮,李巍眯缝着双眼才能勉强看清道路,待帐帘落下,李巍才看清远去的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

“陛下,您……”

里面响起李承乾的声音。

“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一切就绪。”

“好,让他们去吧。”

“是。”

李巍转身离去,又调头回来。

“陛下,那您……”

里面的桌子被拍得啪啪作响。

“你要是再晚一会,她就真跑远了!要是熹妃出了半点差错,朕要你的脑袋!”

李巍急忙一瘸一点地向陈初环离开的方向赶去。

帐篷内外,只剩下李承乾一人。

桌子上烛光跳动,饭碗上还残存着陈初环手心处的余温。

李承乾叹了口气,心中又升起一丝悔意。早知如此,就想个再周全些的办法了。

白天行军时,李承乾原本为百姓的热情感到欣慰甚至自豪。

原主本是昏君,专好涂炭天下生灵,如今百姓却如此欢迎朝廷的队伍,说句不太谦虚的话,多少也应当与自己这个“新”皇上有点关系吧。

但偶然的一次回首,他却注意到了人群之中的些许异常。

有些百姓虽然衣装破烂,手中捧着的也都是些粗茶淡饭,但皮肤细嫩,与四周的一些穷苦百姓截然不同。

再仔细看去,可疑之处就更多了。

不少人手中捧着的都是陶碗和瓷碗,易碎不说,里面还装着清水之类的液体。

但无论人群如何拥挤,里面的液体始终没有被碰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