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但十分清脆动人，如同一汪清泉一般，甘凉透骨，沁人心脾。
李承乾缓缓睁开双眼，一张倾国之貌映入眼帘。
面若秋霜，眸比皓月，青丝云鬓醉红颜，一点绛唇，两行碎玉，柳眉微挑心中怜。
望着眼前的绝世容貌，李承乾感到有些恍惚，冷了几秒后，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也随之又重了几分。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
李承乾下意识开口回答。
“朕……朕还好。”
如同肌肉记忆一般，话一出口，李承乾的意识也清醒了一些，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陈初环。
几日未见，陈初环的样貌似乎比先前更加动人了几分。
时隔不久，李承乾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四目相对，李承乾倒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先前不曾见过的柔情。
“你……因何至此啊？”
话音未落，李承乾就意识自己说错了话，但再想要收回是不可能了。
陈初环两腮一红，连忙把头低下。
“陛下，这里乃是臣妾的宫殿。”
“啊？”
李承乾几乎是从床上弹射而起，环顾了一下四周。
刚才的金銮宝殿，不知何时变成了碧霞宫。
屋内不光有陈初环和一众宫女太监，门外不远处的台阶下面，还整齐跪着一群人，一眼望去，满是黑压压的头顶。
“那些是……”
小喜子不知道从何处闪了出来，跪倒禀报道。
“陛下，您方才有旨，令我等前去传唤今日早朝之时受封的众人前来见驾，他们应诏在外面恭候圣驾。”
李承乾向外探出脖子，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陈初环，但刚一伸手，又急忙改推为拉，轻轻拽住她纤细的手指，将其拉到床边坐下。
门外，果然跪着韩佩等人，后面还有傻大个汤洪，正一个劲地瞪着两只大眼睛东张西望，一旁的刘大亨几次想要将他的头用力按下，都被其挣脱。
李承乾微微伸手，却感到浑身疼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福安急忙上前躬身伺候。
“陛下保重龙体，须用何物，奴才下去安排便是。”
“也好，传朕的旨意，宣门外众人进来答话——此地临时作为议事场所，除熹妃娘娘外，其余人等一律退下。”
“是。”
福安转身来到门口，高声传旨，其余的宫娥太监则纷纷绕出门外。
韩佩等人随旨见驾。
自早朝之后，君臣二次相见，有了先前许忠和柳大仙的解释，此时的李承乾再看韩佩，已经与先前的感受大不相同。
因为是刚刚接受册封，众人还都没来得及改换官服，因此还是穿着自己的便装，韩佩身着一袭白衣，跪在人群之首，格外显眼。
李承乾盯着韩佩看了许久，极力克服着自己心中的复杂情绪，开口道。
“诸位爱卿，今日在朝堂之上，朕亲自加封了各位的官职，卿等乃是朝中的栋梁之材，先前或已经在朝为官，或漂泊于庙堂之外，静待良机，但现如今都可谓是宏图待展，前途无量啊。”
下跪众人之中，少数人已经开始面露喜色。
李承乾原本语气温和，但突然间话锋一转，落至正题。
“但食王俸禄，当尽其职，相信诸位先前已经有所耳闻，江南王被捕入狱，交至大理寺审问定刑，朕亲自监审，罚其借江南围猎之名返回封地，没有准诏不得入都。”
少数人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犹豫。
李承乾继续说道。
“于国家大事，不必遮遮掩掩，此行凶险，非比寻常，且不说围猎之事，规模浩大，难以组织，今年来江南之地多有匪患，实需提防，朕之所以今日大封御前侍卫，正是为此事而行。”
众人纷纷皱起眉头，但也有一些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
李承乾尽量不把注意力集中在韩佩身上，但还是无意中发现其全程面无表情，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因此，还望诸位早做准备，如有自知不堪重负者，可报与朕知，请求留守都城，或求别用。”
说罢，李承乾扶着床沿起身，但站起来的一瞬，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好在按照大衍的礼法，臣子见君，没有准许不可仰面，因此下面跪着的众人全都以眼观鼻，以鼻问口，口问其心，并没有人注意到李承乾的这一举动。
但一旁的陈初环却把一切看在眼里，急忙伸手将其扶住，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关切。
近几日来，李承乾忙于国事，并没有来见陈初环——但李承乾毕竟是现代来的，哄女孩子开心的手段自然掌握的比古人多一些。
因此，虽然不曾见面，但李承乾多次命人送去各国上供来的奇珍异宝，又名人增修了一栋阁楼，换作“羽仙楼”，更其寝宫名字为“碧霞宫”，以示宠爱。
陈初环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她虽然身子不能迈出宫门，却听说了不少关于皇上的消息——金殿比武、城外立擂、围堵丞相府、监审江南王……
就其近日所为而言，别说与先前那个昏君不符，甚至完全是两个极端，说是一代明君也不为过分。
这也让自幼深受威武侯“忠良”之道熏陶的陈初环对其的印象大为改变。
方才，陈初环正然在碧霞宫闲坐，忽听得下人禀报，言说皇上的贴身太监在外面等候，有要事求见。
皇上的贴身太监来此，理应出门迎接，但陈初环有意试探二人——都说奴虽主性，倘若这两人如同之前的崔、陈两个太监一样张扬跋扈，说明皇上也不似传言中的那般贤德。
故此，陈初环下令让二人进殿来见。
福安和小喜子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又早晚受到李承乾的熏陶，故此还没进到殿内，便一齐跪倒，一路跪爬到陈初环面前，颤抖着声音道。
“奴才拜见熹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以为两人又是被派来送什么东西，但见两人面色慌张，陈初环就是一愣。
“你二人来此，有何事禀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