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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是有要紧的国家大事,原本迷迷糊糊的许忠顿时来了精神,瞪大两只溜圆的小眼睛看向皇上。

“陛下皇恩浩荡,臣岂敢推辞!但不知有何事要臣去办?”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用你去办什么事情,只是朕有一事不明,遂求教与杨荣,杨荣言语模糊,解释得也不甚清楚,故此想唤卿来一问——这也算是深夜叨扰,还望爱卿不要生朕的气才是啊。”

许忠闻听,连忙躬身施礼。

“陛下说的哪里话来,臣子食王厚禄,本就愧受于此职,每日惶惶,常思报效,但不知所为何事,还望我主明示。”

李承乾把目光移向一旁抿着嘴偷笑的杨荣,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杨荣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许忠的肩膀,笑着说道。

“许大人,看来你昨夜睡得晚了些吧,深夜进宫,果然有些神志恍惚。方才一路之上,我都同你说了多少遍了,难道你都忘却了不成?”

许忠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努力回想了一下一路之上两人的对话,杨荣除了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在通政司接到的案子,就是炫耀自己最近吃了多少涮羊肉,根本没有提到过皇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看着许忠疑惑的表情,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杨荣快些说完。

“杨爱卿,许爱卿深夜未眠,卿亦不曾就寝,皆因朕而为之,不若快些告知于他,你二人也好快些回去休息,倘若再晚一些,明日早朝朕可也只好给你们放假了——诶,当天的俸禄也要扣掉!”

一听到要扣钱,杨荣急忙撩袍端带跪倒在地。

“诶诶诶,陛下,您让微臣干什么都行,可就是别扣微臣的俸禄啊,我这尚有八旬的老母,下有年幼的弟兄,可全都指望着您让朝廷拨给我的这点银子活着呢!我说,我说就是了。”

说着,杨荣又转悲为喜,扭过头来对着许忠说道

“许大人,您看过《周公解梦》吗?”

许忠点头。

“看过几次,但不能谓之熟知。”

杨荣微微点头,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但不知许大人对此书作何评价?”

许忠认真思考了一阵,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微微把头偏过来一点,发现李承乾也露出与杨荣一样的表情,甚至微微点头,示意他回答。

因此,许忠没有多想,先后对着李承乾和杨荣鞠躬过后,开口回答道。

“陛下,杨大人,依臣愚见,此书乃古代先贤所作,其间录有案例无数,配以注释批文,虽研读数遍,此间精妙,仍不能穷之也。”

杨荣闻听,又笑着说道。

“杨大人,你怎么跟陛下一个口风啊?陛下方才与我讨论此事时,我言说此物所言虚幻缥缈,不可尽信,期间案例,或太过荒唐,也可能是笔者醉酒之后、困乏之时抄录上去的,叙事质量参差不齐,后世对此也褒贬不一,虽不可谓一文不值,但也不像你说的那样神奇。”

许忠是个老实人,但更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在面对与自己思考相互左的观点时,总是忍不住要开口辩驳一番,许忠也不例外。更何况,杨荣明显是有意要与其唱反调。

因此,许忠涨红了脸,挺起腰身反驳道。

“杨……杨大人所言,缪矣!想我许忠虽没有大本领,但十载寒窗,做的就是研究典故古籍,对这形而上学之物,也略知一二。这解梦一书之玄妙,虽古今大贤上不敢说能尽知之,你又如何能感其精妙?”

也许是半夜被强行叫起来步行几十分钟加班,亦或者是许忠是严重的起床气患者,总之,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怒怼同僚。

杨荣一见其上钩,心中大喜,但还故作傲慢之态,抱着肩膀撇了一眼怒气冲冲的许忠。

“哦?这倒是奇怪了,许大人举明算科入仕,怎么还对这解梦有了解呢?”

也该着许忠中他的圈套,被杨荣这么一质疑,没有丝毫犹豫便开口还击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鄙人不才,也有些家学传世,所学之理,与解梦颇为相似,故此知之。”

眼见许忠交出实话,杨荣得意地抬头看向同样满脸笑意的李承乾。

身为君主,虽然许忠已经交出了实底,但李承乾也不能逼之太急,故此对着杨荣轻轻一点手,笑着说道。

“杨爱卿深夜进宫,甚是辛苦,暂且下去休息,改日朕再行赏赐。”

杨荣心领神会,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干脆就下班回去睡觉,因此躬身告退。

李承乾又命殿内的小太监全都退下,关紧殿门,只留下许忠在屋里答话。

此时的许忠也有些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抬起头时,皇上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许爱卿,不瞒你说,朕方才偶得一梦,其象凶险,令人胆寒。惊醒之时,恰好子丑交际,朕亦看过古籍,这子时得梦,最为灵验,既然此乃你的家学,不知可否为朕解之?”

怕什么来什么,许忠闻听,连忙把眼睛禁闭,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回应。

李承乾知道他是忠厚老实之人,只能用好言相劝,不可以恶语相逼,故此亲自下位将其扶起。

这倒出乎许忠的预料,想要抽出身子谢恩,奈何李承乾将其两只手腕紧紧抓住,不容其挣脱半点。

“许忠啊,朕想来不信这些神龟妖狐,乃至玄虚之事,若朕是一将死之人,又或者身为朝中一个小官,无论做了何等凶险的梦境,都绝不会求问与旁人。但如今这天下尽在朕的手中,倘若有半点闪失,实在对不起大衍的黎明百姓和我李家的列祖列宗啊。”

说着,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许忠也停止了挣扎。

“朕惊醒之时,大叫了一声,引得不少官员前来探看,他们共同出此主意,要请你而来,朕没有办法,只得从之。你官居天工阁,解梦本就不是本职,若是不愿插手此事,朕也不勉强于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