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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张烨最先走到报事之人的面前,那人穿着一身粗布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内衬,头上歪戴一定铁盔,由于大量出汗,头盔边沿处缓缓渗出一道道的黑色泥水。

“出什么事了?”

那人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许久才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褚……褚大人被,被困在丞相府了!”

众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首先是张烨,对于以他为首的庞成众人而言,应邀插手朝廷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褚方的人情和为众人的后路考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江湖上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前找好后路。有的人挣够了钱便早早隐退,因为得罪了太多仇家,终日里提心吊胆,不敢出头露面;有的人广收徒弟,大开镖局武馆,自己则常年所在里面,以为屏障;有的人趁着国家动乱,联合当地居民匪寇占山为王,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有一种人便是像张烨这样,一面广交朋友,扩充人脉,一边投靠朝廷,以求庇护。而褚方是他们和皇上乃至整个朝廷唯一的联系纽带,一旦他出了事情,这些人的前途自然难保。

其次是李承乾,对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事情比褚方出事还要可怕,自己能够坐稳这个皇位,褚方可谓是第一功臣,且眼下自己这边堪做帅才的武将尽有褚方一人,其余能够上阵临敌的又几乎全部都是褚方带来的朋友,一旦他出了事情,自己这个皇上基本也算是彻底废掉。

紧接着便是陈普,与张烨不同,陈普对于要不要在朝为官看得稍微轻一些——他和自己的宝贝徒弟名义上是在玲珑山隐居,实则方圆几十里的大小绿林好汉,甚至是匪徒贼寇,都要听从他二人的调遣,也算的上是一方霸主,且两人常年不出头露面,在江湖之中几乎没有仇家,因此也不必担心日后的事情。但陈普是个热心肠,虽然武功不似韩佩和慧能那样高强,但甘愿为了朋友舍身赴死,况且两人乃是至交,因此褚方出事,对他来说便如同剜下心头的一块肉一般,是一等一的大事。

此刻,在场三方面的人都只有一种心态——保住褚方不死,因此,众人问明情况后,急忙马不停蹄地进城,径直赶奔丞相府。

此刻的丞相府内,王慕远正高坐大堂正座,斜眼瞥向跪在下面的褚方。

“堂下——跪的是何人呐?”

褚方低头不语。

老贼微微一笑,脸上皱纹堆垒,银眉舒展,看着倒有几分慈祥。

“不说话,也许是个哑巴,来呀。”

“有!”

两旁边答应几声,闯出几位家奴,个个生得凶神恶煞,满脸的横肉。

“去,试一试他到底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

“是!”

几人答应一声,迈步来到褚方面前,分别伸手拽住其四肢,而后抬离地面,向四个方向分别用力拉扯。

四个彪形大汉,个个手上都有百斤的气力,就算是百年的古树,如此拉拽恐怕也会为之一动。褚方心中暗道不好,但眼下也别无选择,巧言辩解并非他的作为,求饶他更是不可能做得出来。但好在褚方尚且有少年学艺时留下的一点功底,一见身子悬起,急忙调动丹田之气,将气血灌于四肢,眨眼之间,褚方的两腿和双臂肉眼可见地鼓起半圈,肌肉肿大,青筋高起,硬如铁块一般,任凭几个壮汉如何拖拽,都不为所动。

但褚方学艺毕竟是在早年,近年来身为金甲武士,每日站岗值班,并没有太多时间练功,加上皇帝早年间荒淫无道,社稷垂危,身为爱国志士的褚方更加心灰意冷,无心钻研武艺。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丹田提气的办法虽然是习武之人的基本功,但需要每日苦练,容不得半点懈怠。故此没过多久,褚方便累得浑身是汗,四肢也逐渐缩小回去。

眼见形式不利,褚方又连忙改变办法,抓住其中一人松懈的机会,使了一招鳄鱼翻身,在半悬空中挣脱四人的束缚,摔倒在地,负责抓住其四肢是四个人也被拽倒。

褚方下意识想要起身逃跑,但突然感到左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心灰意冷,瘫软在地。

方才褚方接到李承乾的旨意后,兴高采烈地带着手下的兵卒赶奔丞相府,但刚一进城,就看到有人在一处店铺门口厮打吵闹。

按照惯例,这种事情应当交给地面上的官员负责,但褚方身为九门提督,城门附近的治安自然也归他负责管理,不过褚方也明白,抓捕王慕远的事情刻不容缓,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耽误了大事。因此只派了两名士兵前去管理。

但又走了两步,褚方又遇到大批人潮拦住了去路,等到打听清楚后方才得知,这条街有一家药铺的掌柜的正在施舍伤寒汤——眼下国家动乱,五谷不收,都城周围也兴起了小范围的瘟疫,故此伤寒汤乃是百姓最需要的东西。

这本是好事,但眼前的百姓数量实在太多,官兵难以过去,这里又是前往丞相府的必经之路,如果皇上之后想要赶奔丞相府审问,必然也会被堵在这里。故此,褚方又派人在此处维持秩序,自己和大部队开道穿过人群,继续赶路。

简短截说,一路之上,类似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了无数,褚方带来的人手也随之越来越少。等到后来褚方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身边仅剩下几十名士兵。

不过,褚方还是对自己颇为自信——这是在都城,丞相府距离自己的提督府也不过几条街的距离,自己完全可以先去堵截王慕远,同时派人去提督府调兵围困丞相府。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队伍刚一进入府门,就被王慕远手下的恶奴围攻,褚方虽然率领队伍奋起反抗,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没过多久便被集体擒获,带到大厅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