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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凭什么,他的名字都是错的,他的成绩就应该作废!”

“对对对,应该作废!”

“他是什么人,写错名字还能当榜首,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当榜首,这是践踏我们寒窗苦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学子的心啊!”

“我连续考了八年了,我觉得我一年比一年好,可每年都是名落孙山,相反,我认识的一些文采不如我的人,家中有权有势的,反倒榜上有名,这就是官官相护啊!”

“科举是寒门翻身的机会,可现在却要被这些有关系的人霸占,你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给我们这些寒门学子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吧,求求你们了!”

有一个两鬓已经斑白,年过四十的考生,这次还没有考上的学子,这次依然榜上无名,本就悲伤,如今被许长安一蛊惑,跪在安哥儿的面前,一边痛哭,一边磕头:“给我一个机会吧,我考了三十年啊,从青葱少年考到不惑之年,给我一个机会吧。”

安哥儿往旁边退,躲过了这位学子的跪拜。

越来越多的学子见状,冲了过来,仰天长啸:“给我们一个机会吧,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年纪大的有之,年纪小的也有,也是这次没有考上的,将怒火发泄到了安哥儿的身上。

许婉宁拉着安哥儿,安哥儿却收回了手。

“安哥儿,我们走。”

秦颂在一旁护着他们两个,也说:“是啊,安哥儿,听夫人的话,赶快回去吧,这群人,没考上,要疯了。这儿太危险了。”

“不,娘,我不走。”安哥儿仰头看着许婉宁,“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不能一走了之。”

许婉宁松开了手,“好,你想怎么做,娘都支持你。”

安哥儿来到了官差面前,冲着两位官差鞠了个躬。

两位官差连忙蹦到一边,连连摆手:“榜首,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二位官差大哥,我想见莫大人。”

莫洵原本与下属正在议事,听说外头发生的事情之后,顿时火冒三丈,“这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官府门口闹事。”

“大人,今年的榜首许长安许公子说要见您。”

“他这个时候见我做什么?”莫浔不解:“这群人围在官府门口闹事,他应该尽快脱身才是,找我做什么。”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蛮严肃的。”

“罢了罢了,我去看看。”莫浔一撩衣袍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你带着上次我送进宫的东西,跟我一块出去。”

有位官吏立马到莫浔桌子上翻捡了几样东西,卷好之后,塞在袖子里,一路小跑追上了莫浔。

外头的人越来越多。

到处都是愤世嫉俗的咒骂声:“这什么秋试,我看就是有钱有权人的游戏场,他们不学无术,只要有钱有权,就能掌控名次,就能榜上有名,这么黑暗的秋试,皇上知道吗?皇上给了这群人权利给大越挑选有识之士,最后选了些什么东西!这群人,以后定然会将大越搅和的乌烟瘴气。”

“就是,我寒窗苦读十八年,年年落榜,我文采不说斐然,但是次次卷子我都做的的相当出彩,就连先生都说我必定能考上,可实际呢?哎……不就是因为我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没钱就砸不开这张红榜嘛!”

“这娃娃才七岁,就是榜首,说出去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朝廷这么缺人,非要选个七岁的娃娃?能为朝廷做什么?在金銮殿上饿了就喊我要吃奶嘛?”

“这么大了,不用吃奶,不过应该喊着要娘吧。你们瞧瞧,那就是他娘,母子两个到现在还手拉着手呢。”

“小娃儿,要是没断奶,就回家掀开你娘的衣裙多吃几口奶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十多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嘲讽裴长安和许婉宁。

许婉宁与裴长安像是没听到一般,脊梁笔挺地站在顺天府大门口,母子两个十指交握,互相给着彼此力量和温暖。

秦颂就在一旁,看着这群冷嘲热讽的学子,在心里头默默给他们点上了几根白蜡烛。

现在说得痛快,等会死的也痛快。

莫浔到了大门口,就看到许婉宁也在,那句“回家吃你娘的奶去吧”刚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双腿一个哆嗦,差点被门槛绊倒。

小吏连忙将人扶住:“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莫浔摆手,“年纪大了,腿脚不中用了。”

他今年冬天就要回老家了,还有短短的四个月,算是站好最后一班岗,本想着这不过就是一场学子之间的较量,他将东西拿出来就能迎刃而解了。

可一出门,就听到有人对裴公子和裴夫人进行人身攻击……

莫浔迅速在人群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阎王。

菩萨保佑,可千万别被那个阎王知道了,那个护短到发癫的人,若是知道了,这群学子的前程,不不不……

别说是前程了,就是性命,也都堪忧了啊。

赶快赶快,速战速决。

千万不能让事情更加恶化。

“莫大人出来了。”官差大声嚷道:“安静。”

莫浔跨出了大门,威严肃穆地走到大门口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

刚才还吵闹的跟菜市场一样,现在安静得很。

“发生何事了?”莫浔问道。

裴长安刚要上前,许长安抢先他一步,先冲到了莫浔的跟前,“莫大人。”

官差生怕莫浔不认识,连忙解释:“大人,这位是许长安许公子。”

“许长安?”莫浔眼睛一亮:“可是这次的榜首许长安许公子?”

官差连忙解释:“大人,不是,不是。就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榜首另有其人。”

莫浔道:“是本官认错了,你们也要以此为教训,千万不要因为名字相同,就认错了人,送错了榜。一定要把登记册上还有他们的户籍仔细核对清楚,还有作保的保人,所有的都核对无误了,方能不出差错。”

“大人放心,小的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从来没有认错过。”小吏和官差连忙说道。

莫浔赞许地点头这才看向许长安:“是许公子找本官?你找本官有何事?”

许长安还要说话,官差上前,将他挡住,给莫浔介绍裴长安,生怕莫浔不认识这个小公子,连忙介绍:“大人,这是今年的红榜榜首,许长安,许公子,是他找您。”

莫浔也只好装作不认识,颔首:“许公子有何事找本官?”

许婉宁看着安哥儿,官府门口,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裴长安。

“我……”裴长安刚开口,就被人给强制性打断了,“莫大人,您先听我说一句。”

只见许长安站了出来,“他说他叫裴长安,他考试做答时填写的名字也是裴长安,可今年的榜首是许长安,我想请问莫大人,这姓氏都不一样,如何证明他就是许长安,许长安就是他呢?大人就不怕有个叫许长安的冒名顶替嘛!”

莫浔看了眼许长安:“这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可真不少,刚才本官就差点将你错认为这次的榜首,可我是因为身边无法证明你的身份,单纯通过一个名字错认的,可本官的手下有登记册,认真核对了信息之后,发现真正的榜首是这位小公子,请问,需要核对这么多的信息才能确定一个人的真实身份,谁又能冒名顶替呢?”

莫浔身后的小吏也站了出来,“这位公子,我朝科举极其严明。登记报考时,要有三人做保,这三人,还必须是秀才以上的身份,除此之外,登记册上,还要写籍贯、出生年月日,再经过小吏一一核实查验,确认无误后,方可接允,这么多道关卡,你说怎么去冒名顶替?”

“不就是因为他刚才没有冒名顶替成功,所以才恼羞成怒呗!”刚才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揶揄道,引起一群人的哄堂大笑。

许长安没想到莫浔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脸臊的一阵红一阵白,对着男子大呼小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许公子着急上火,多喝点绿豆下下火。”男子笑他:“王八钟情绿豆,你吃了肯定败火。”

许长安气急败坏,“那就请莫大人解释下,他在卷子上写下裴长安的名字,最后为什么又变成了许长安。卷宗都是密封的,看不见名字,难不成他的试卷被人抽了出来?别人的不抽,为什么单独抽他的,莫大人不要跟我们解释清楚嘛!”

“你既然问了,那我自然是要跟你解释清楚的,也让你清楚地知道,大越对于科举考试,多么地严格。”

莫浔道:“此次秋试,皇上钦点了十一位大臣做主副考官,阅卷的官员更多,有五十多名。今年考生共有一千多名,每二十份做一册,用绸布将姓名这一栏完全挡住。五十多名阅卷的官员每人审阅一册,登记等次后,不准在卷子上做任何的标注,再交由其他的臣子进行审阅,每个学生的试卷都会三名官员审过。若是有等次悬殊的,又会经过三名官员重新审阅,最后从一千名中选出最好的一百份,呈给十位副考官审阅。”

莫浔说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十位副考官审阅试卷与之前相同,每人十份,每份试卷要有三位大人的评级,最后从一百份中选出二十份,交给主考官。主考官召集十位副考官,又对这二十份试卷进行审阅,选出最优的三份。从始至终,这一整册试卷,从头到尾都是密封的,直到分出最后的三名……”

许长安不等莫浔说完,就抓住莫浔话中的漏洞:“大家都听到了吧,到后面,试卷上的名字肯定漏出来了。”

“是漏出来了。”莫浔点头,“所有的试卷已经评审完毕,要选出上榜的人,自然要将试卷全部拆封。而且拆封后,也最少有三名官员反复核对,绝无差错。”

“好,那就算这个小娃儿能写出精彩绝伦的文章,在前三名里头,那最后又是谁给他评了第一呢?而且,他的名字写的都是错的,你们将他的名字改了回来,自然是你们当中有人认识他,这才给他改了名字,那个认识他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给他评第一的人呢?他就没有私心嘛?”

“你们见那人给他改名字,放第一,肯定那人官职比你们的都大,不然你们为何不严词制止,你们就敢说这不是徇私舞弊嘛!”

许长安的两个狗腿头点的跟捣蒜一样:“对对对,知道他叫什么,还给他搞第一,肯定是有关系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肯定有关系。”

“大家服不服?”

“不服,不服,我们不服!”

回应的都是刚才站出来的没有中榜的十个人,许长安见状,突然指着红榜上的头两个人说:“舒赟兄,曾令兄,你们二人虽也是榜上有名,可世人说起来,只知榜首,任谁都要夸赞一句英雄出少年的。可谁又知道,第二第三是场面寒窗苦读十几载才换有红榜上的一席之地,若不是有人包庇,你们都可以前进一位,甚至荣登榜首,你们就不觉得委屈吗?”

没人站出来,也没人附和。

许长安仰头长笑:“看到没有,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反正你们榜上有名,已得秀才身份,若是此刻与官府为难,岂不是误了你们的大好前程。我许长安,虽然寂寂无名,却也不愿意做这缩头乌龟,今日势必要将这是非黑白分个清楚,还这些没考中的学子们一个公道,还世人海晏河清。”

“说的好,我们要公道,我们要公道!”

十多人振臂高呼,步步前进,逼的莫浔往后退,“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嘛!”

“莫大人!”一直被忽视的裴长安突然一撩衣袍跪在了莫浔的跟前,吓的莫浔差点跳起来,一想,他年纪够大,也当的起这一跪,“你这是做什么?”

“闹出此等事情,皆因学生之错,还请大人收回榜首之名,判学生成绩作废,方能平息众位学生的怒火。”裴长安道。

他一说,现场竟然安静了下来。

秦颂气的调教:“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之前那位帮衬他的二位男子也说道:“是啊,小弟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自持自己文章好,来年还能考上榜首,这上榜的事儿,看实力,但也看运气啊!你这小嘴一扒,可千万别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啊!”

“学生很认真,我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夫人,您,您劝劝公子啊!”秦颂着急上火。

他的淮山学馆,这么多年,终于教出了一个天才,才上大半年的学,七岁第一次参加秋试,就能捧个榜首回来,这对他来说,对淮山学馆来说,是天大的大喜事。

别说是近十几年了,就是大越建朝以来,都没有这么小的年纪拿下榜首的。

淮山学馆要火啊,大火特火啊,最少能火个几百年!

许婉宁不说话,只看着裴长安,“我尊重他的决定。”

秦颂气啊,想骂娘,可根本连个哎字都不敢吐出口。

莫浔听后,认真地的问裴长安:“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道这么做,未来你很有可能考不上榜首,一千多人角逐一个榜首,你可知道这竞争有多激烈?你今年不要名次,你明年若是落榜呢?你可知道,这事关你的前程啊!”

“学生知道到学生的前程。可学生也知道,今日大家群情激愤,皆因我写错名字而起,这才会让大家对大越科举产生怀疑,进而怀疑朝廷官员,怀疑科举不公,官员舞弊,这不是学生想要看到的。身为大越子民,自当维护朝廷的公信,维系百姓的信任。”

“说得好,说得好啊!”莫浔激动不已,弯腰将裴长安扶了起来,“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你小小年纪,就能心系天下,心系朝廷,心系百姓,是我大越之福,朝堂之福,百姓之福啊!”

莫浔哈哈大笑:“无怪乎,皇上会钦点你为榜首,皇上看过你的文章之后,当场拍案叫绝,得知你才七岁,更是称赞你是少年天才,说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大越栋梁,中流砥柱啊!”

裴长安:“皇上?”

许长安也听到了:“他的榜首是,是,是皇上钦点的?”

“是啊。刚才本官说了,最后三份试卷,从中抽出来之后,由主考官亲自送到皇上的案前,由皇上定夺一二三名,怎么的,皇上也能徇私舞弊不成?你不是说他不是榜首吗?本官正好带出了前三名的试卷,大家都来看看如何?”

小吏从怀中掏出三份试卷,盖住姓名,一字排开,让在场的人看。

在场的学生凑了过去,一睹前三的文采。

在读到一份卷面整洁,馆阁体的字写的工工整整,无一处更改的文章,里头的观点论据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这份试卷,观点新颖,突出,让人耳目一新,是三份试卷中的最佳啊,要我我也选这个。”

不少人指着其中一份试卷连连拍手叫好,莫浔一个眼神过去,小吏就将折好的姓名那一栏露了出来。

果然,上头赫赫写着裴长安三个字,籍贯,出生年月,写的清清楚楚。

算算出生年月,不就只有七岁嘛!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妙笔生花。这孩子的才华,我服了。他不是榜首,我还真不服气!”

“服了服了,输给七岁的孩子,我也是输得心服口服!”

许长安也看了裴长安的文章,果然是……

可他怎么会承认裴长安的才华!

他指着试卷上的名字说:“大家都看清楚了,不管这试卷写的怎么样,这上头写的就是裴长安三个字,不是许长安,名字对不上。”

“这个怪来怪去,就只能怪本官了。”莫浔再次解释道:“你父亲为你更改姓氏到本官手上之后,本官压积在案牍上,竟然忘记呈给皇上批阅,这才导致,你更改姓氏的事情拖到现在,怪我,怪我!”

许长安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他,他改个姓,要皇,皇上批阅?”

“那是自然,这是金麟卫大都督的义子,大都督乃国之栋梁,他的继子是谁自然也要让皇上知晓。皇上批阅同意后,官府才能更改他的户籍,一步一步,缺一不可。”

许长安是外地人,并不知晓金麟卫大都督是个什么来头,他倒是不害怕,跟在他身边的狗腿也胆大,反倒也一如既往地站在许长安的身后。

之前跟着叫嚣的十个没考上的举子,有京都的,有外地的。

京都的立马缩着头正要找机会溜。

这个时候,一个身材有些圆润的妇人蹿了进来,满面红光,揪着一个男人的耳朵,中气十足:“好你个马六,原来你躲到这里来偷懒了。你认识字吗?还学着人家读书人跑来看红榜,你就是看上一百年,上头也不会有你马六的名字!走,回家给我洗娃儿的屎片去。”

马六扯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啊啊啊,老婆,别揪别揪,疼疼疼!”

“还晓得疼啊,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晓得到处凑热闹,你说你去别处去凑热闹我也不说什么,你跑到这群读书人这里凑热闹,你这个大字不识的一个的,你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身材丰盈的妇人揪着马六的耳朵,两个人出了最中心,接着就跟后头有鬼追一样,一溜烟就跑没影子了。

还在场中央的京都人,艳羡不已,突然就怀念起了家中的母老虎来了。

要是从天而降,将他们都给带走,多好了,别说是揪耳朵了,就是把耳朵揪下来了,他也乐乐呵呵的。

“你个死鬼,原来你在这儿呢,你不是说你去码头扛包赚钱了吗?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杀千刀的,你不跟着你爹杀猪去了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几个刚才站出来说没上榜的男人,都被这个或者那个带走了,听口气,都不是读书人。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都别走啊,刚才不是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给你们一个机会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群人溜的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