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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痕开的药方中错了一味普普通通的药。

可就是那一味普普通通的药,害死了那个生病的孩子。

孩子是父母连生了好几个女儿之后的老来子,宝贝得不行。

孩子一死,孩子娘当下就上吊自尽了,爹也一病不起。孩子的几个姐姐姐夫,就将刘家告上了官府。

刘痕听说孩子死了,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跑了。

剩下的血雨腥风,就只能刘家人来承担。

刘迹作为当时诊治的大夫,被孩子家人磋磨得差点搭上一条命。

孩子亲属不依不饶,想要让刘家一命赔一命,好在是刘家赔尽了家财,这才保住了刘迹的命。刘家倒了,还被官府勒令不准再行医问诊。

几代的基业,一夕一朝之间毁于一旦。

刘迹带着父母背井离乡,父母没过多久也死了,刘迹孤身一人,除了行医什么事都不会做,他只得隐藏身世,跑到距离上千里的燕城来做一个小小的伙计,直到他的医术有一日被许婉宁发现,高薪聘请他进了侯府当府医。

刘痕后来过得也不好。

他无一技之长,又从小养尊处优,什么苦都没吃过的,逃难的这段时间里,他从狗嘴里抢过吃的,跟别的乞丐打过架争抢过讨钱最多的地块,还在码头背过货物,跟着渔民一块到海上去捕过鱼。

后来他积攒了一点点钱,也渐渐安定下来,再加上刘迹安定下来之后,曾派人找过他,两兄弟重逢之后,刘迹将自己在侯府当府医赚的一些钱给他安家立业,这几年,兄弟每年会有一次书信,知道对方过得好,也就足够了。

刘痕说完身世,王兴民的目光落在了一侧的梁柱后,又很快收回视线。

“现在你弟弟的死已经成了事实,只是他的尸首目前还没有找到,只有找到他的尸首,才能给侯府的人定罪。”王兴民说道。

刘痕痛苦不已:“都怪我,要不是我贪生怕死,我刘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当时我就该一命抵一命,也不会连累我整个家族。”

就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性格使然,哪怕重来一次,也一样会撂挑子就跑。

王兴民让人带他下去,等到大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兴民立马下位,小跑来到梁柱后头,卑躬屈膝:“大都督。”

裴珩从梁柱后走出来。

“他是自己主动找上来的?”

“是的。他自己主动来击鼓鸣冤。”

裴珩咧嘴哼笑了一声。

王兴民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诚惶诚恐地又把头往下垂了垂,等到再抬头时,裴珩已然不知所踪。

来无影,去无踪,这个金麟卫大都督,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裴珩又路过余记。

这次他停下了脚步,一个伙计见紫衣人气度不凡,嘴甜的就招呼:“客官,要买板栗吗?这一锅热乎的马上就要出锅了。”

裴珩往前走了两步:“行,来二斤。”

“好嘞,客官您稍等,热乎着壳好剥肉又软又香,您等等哈。”

裴珩坐在柜台前面的一张椅子上,微微靠着椅背,他的风流不羁彰显得淋漓尽致。

男人不帅,女人不爱。

男人一帅,女人靠边站。

裴珩本就生得俊俏非凡,又长身玉立,他坐着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散发出慵懒高贵迷人的风采,路过的成亲的没成亲的年纪大的小的女子都要多看两眼。

有胆子大的,竟然凑过去,借着买板栗之名,行偷看之实。

甚至还有两三个胆子更大的,指着裴珩满面娇羞,红粉满面。

裴珩的脸渐渐变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比余记的招牌还要色彩斑斓。

燕城的女人太热情了。

一架马车从余记门口缓缓驶过。

马车上,青杏指着余记说:“小姐,余记到了,我去买点板栗。”

红梅:“记得买剥好了壳的。”

“知道啦。”青杏笑着跳着蹦下了马车。

外头的叽叽喳喳让许婉宁挑开帘子看。

余记门口的人可真多啊!

“会不会是因为余记有剥壳的板栗卖,生意才这么红火?”红梅也看到了,好奇地问:“就是有些奇怪,怎么买板栗的客人都是妙龄的女子呢?”

一个男客都没看到啊!

许婉宁也在打量着。

“板栗炒好了,要买的排队,一个一个来啊。公子,您是第一位客人,我先给您称二斤。”

人头攒动间,那群妙龄女子动了。

许婉宁认真地看了过去。

就见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发让出了一条路,一袭紫衣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行色匆匆,看那脸漆黑如墨,显然是气得不轻。

“小姐,是裴大人。”红梅认出了紫衣人。

许婉宁也认出来了,冷笑一声。

果然长得俊,就是吃香,无论是京都,还是燕城。

女人审美的品味,都是一致的。

“少夫人也来买板栗吗?”裴珩看到了马车,自然也看到了马车里偷看他的人。

还真奇怪。

那群女人看他,他觉得生气,许婉宁偷看他,他倒觉得……

许婉宁下一秒就将车帘子放下了。

隔绝了二人的对视。

放下的帘子后头,传来许婉宁的声音,“裴公子也来买板栗吗?”

这是外头,叫裴公子还是安全些。

裴珩笑着提着板栗:“是啊,听说这家余记是燕城板栗炒得最好吃的地方,板栗个头适中、板栗肉又香又软,板栗壳又好剥。”

“咦?这家店不是卖剥好了的板栗吗?怎么还要裴公子亲自动手剥壳?”许婉宁好奇地问道。

裴珩:“……有吗?”

“有啊,上次裴公子送给我的板栗,不就是剥好壳了的吗?”

裴珩:“……”

青杏蹦跳着过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板栗,看起来高兴,又看起来不高兴。

“小姐,余记的生意可真好,一大锅糖炒板栗,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卖完了,还好我运气好,最后一个,还抢到了最后一斤。不过,他家没卖剥好壳的板栗啊,他说他从来没卖过!”

“咳咳……”裴珩咳咳两声。

青杏这才看到裴珩,眼睛一亮:“裴公子,你在啊,你上次买的板栗是哪买的?我去买。剥好了壳的吃起来可过瘾了,我跟我姐吃两下就吃光了。”

裴珩看向许婉宁:“你没吃?”

许婉宁耸耸肩。

没说吃,也没说没吃。

裴珩:“……”

青杏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他:“裴公子,是在哪里买的啊?”

裴珩:“哦,我花了五两银子,请人剥的壳。”

青杏:“……”

二斤板栗才五十个钱,剥板栗五两?

“裴公子可真有钱。”

许婉宁笑了,眉眼弯弯,像极了一轮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