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公社干部都这么说了,杨雪也没不给他们面子,就说了几句场面话。
什么发现问题了不可怕,引以为戒最重要,只要干部们认真对待这次事件,借此做好社员们的思想工作,相信通过这次教训,以后肯定能把河溪公社的妇联工作搞好。
公社干部全都肃然对待,连连点头应是。
公社干部里头有些老古板原先对杨雪会上讲的东西并不感冒,认为她这是想鼓动女人骑在男人头上,大逆不道,这会却一个个耸搭着脑袋,再也不敢有其它意见。
上午的会议就以这个小插曲为结束曲,吃过午饭后,下午的座谈会又开始了。
同志们纷纷就上午的事发表各种言辞激烈的见解,揪着张瘸子虐待孩子的不耻行为就是各种喷,后面喷不过瘾了,也不再顾及河溪公社干部的面子,开始批判他们的不作为,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实在可耻。
拉踩了别人后又赶紧拔高自家公社的形象,慷慨激昂地向杨雪保证在自家公社,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那一副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来证明自己的模样就差直接发毒誓了。
一时间座谈会成了批斗会、保证会。
河溪公社涨红着脸排排坐挨着听其他公社干部对他们的各种批,个个垂头丧气地捂着脸却不敢反驳什么。
唉,谁叫自家工作不到位,让人抓住了小尾巴,不让同志们把火气在会上发泄出来,回头谁气不过一封举报信告到县革委会去,那他们岂不是更加名声扫地。
现在他们只想让这批斗会,不,座谈会赶紧过去,后面再把张瘸子和刘婶子也好好拉出来狠狠批斗一番,好好出出他们在会上的这口窝囊气。
下午的会议杨雪不是主讲人,她就让彭菊兰给盯着现场,自己带着付海霞到外头说说话。
一出来,付海霞就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嫂子,这开会原来是这样的呀?跟咱们村女人去赶集似的。”
这也太能吵了吧,各种声音吵得她头昏脑胀的,彭菊兰倒是适应良好,吵得可谓全情投入,她可就难受了,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光看别人喷了。
杨雪笑着拍拍她的肩,“没事,一回生两回熟,以后习惯就好。”
这就是她带付海霞躲出来的原因,当然这次批判的内容是好事,真理常辩常明,只是每次会上那种脏话频出,以祖宗为中心,以父母为半径,咬牙切齿把人往死里批的氛围她就是再来开多少次会也融入不了。
在她看来这就跟传销组织里头被洗脑的人一样,业绩不达标,就用各种侮辱人的言辞和行为让人忏悔,让人羞愧的模式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这些她不打算跟付海霞展开细说,她是领导,这种会议不想听可以躲出来,但付海霞刚当上宣传员,以后这种会议肯定少不了,也躲不开,可别真给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的,以后对开会的事有抗拒。
“二嫂问你个事,你觉得罗斌怎么样?就是跟二哥干事的那个小伙子。”
她们不能出来太久,杨雪就单刀直入的岔开话题,直接把罗斌对她有意思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付海霞的小脸顷刻间爆红,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就……就说了几句话,他……他人挺……挺好的。”
杨雪看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觉得他还行,咱们就相处看看。”
想了想又给她打了剂预防针,“如果不合适,也没关系,好东西都得货比三家挑好的,男人咱更得好好挑,不能敷衍凑合。”
付海霞害羞地低下头,但还是默默地点了下头,显然把杨雪的话听进去了。
杨雪舒了口气,只要不恋爱脑,凡事别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以自己的需求为先,相信以付海霞的聪慧肯定能把驾驭自己的人生,不会再傻傻得被人坑。
这话题她就点到为止,接下来怎么追求人就看罗斌自己了,她可坚决抵制包办婚姻,崇尚年轻人要自由恋爱的。
所以以后除非两人结婚,要不她都不会再介入过多的。
开完交流会,下午四点赶回县城路上,杨雪看江琳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妇女主任借她的,不合体的粗布衣,完全没有早上来时的光鲜亮丽,整个人如孤魂野鬼般脚步轻飘,魂不守舍的,显然这一天遭受的打击实在过大。
杨雪怕让她骑车,路上容易出事,就没有刁难她,就先驮着她回去。
车子走到一半,江琳就恢复精神,开始抱怨自己今天有多惨,明里暗里的控诉某人故意不早点出来帮她说话,就是想看她笑话。
被控诉的某人冷哼一声,无视她的碎碎念,直接甩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滚下来自己走回去,要么两人就换骑。
江琳不敢再多说什么,怕杨雪真把她扔在乡下荒郊野地里,只能忍着不高兴听从杨雪的话跟她换骑。
不高兴就不高兴,杨雪跟她本来就不熟,而且还算对头,只要能给她好好骑车,把她安全送回家就行。
最后以后都别来烦她,免得相看两相厌。
这一路上,江琳好像一天的委屈都在这时候到了极限,集中爆发出超出平常的能量,硬是在太阳落山前就赶回城里。
到了家属大院,江琳把车还给杨雪,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自己家去了。
晚上杨雪跟付海明说了江琳的事,付海明不置褒贬,只是提醒杨以后要提防下她,然后自己外出办事也得小心为上,不可让自己危险中。
杨雪知道他关心自己,又怕他关心过甚,以后下乡开会做工作他都要跟着,赶紧转移话题。
两人又谈到付海霞的事。
“既然小姑子也对罗斌有意思,改天我找个时间跟罗斌说一下,让他得好好表现表现。”
【到时我就一旁磕磕糖!没办法,我一来就早早就当上家庭妇女,都还没好好体会过自由恋爱的滋味,嗑磕别人的糖就当解解馋吧!】
付海明转头看向杨雪,低垂的眼睑眶色深沉。
他伸手一拉,就把杨雪扯入怀中,舌尖在她耳蜗里轻舔了一圈,然后轻轻开口,“你爱谁?!”
他的声线向来偏低沉磁性,在静夜中听来撩人却又让人心悸。
杨雪被撩得心神迷乱,又莫名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逼近,只能在沉沦的最后一刻攀着他,声音软软道:“喜欢明哥……我最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