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钰迫切的想要找到他们,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强烈的饥饿感使他不得不先去找点东西吃。于是他向家主讨要了点小钱,又要了块遮脸的帕子,将自己裹严实后打算先去填饱肚子。
这副躯体是真的孱弱,只不过少吃了顿饭沈钰便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浑身发虚,甚至头还有些晕眩。
他来到刚才用眼神让他滚的那个早点铺那,冲老板说道:“劳驾来两个包子。”
见有生意,老板当即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的看向沈钰,嬉皮笑脸道:“真是不巧,这笼还没蒸好呢,要不公子稍等一会,我少收点钱两。”
见他这副讨好的模样,沈钰双手环抱在胸前,装腔作势的颔了颔首。
等待时沈钰四处扫视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名似是在等人的姑娘。
他将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交给了老板,表示自己待会儿会过来拿。接着扭头就朝着那姑娘走了过去,盯上她没别的理由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这位姐姐”,沈钰来到她面前,声音软软的说道:“可否向你问个路?”
姑娘闻言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之人。他的身高在姑娘看来正好,不算太高也不会太矮。帕子遮住了沈钰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目光灼灼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他剑眉星目,看似乖巧恭顺。身量颀长,他在弱不禁风与高大魁梧之中完美的立在了中间。
姑娘看着他,沈钰无意的眨了一下眼。她登时面浮绯红之色,讪讪后退了一步嘴角却不自觉的悄悄上扬。
沈钰将她这些细微的变化全都尽收于眼底,接着眉眼弯弯,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
“师尊,那个委派栏上是写了白公子的去处吗?”
寒川:“………”
“师尊”,寒儒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叫他了,他小声的说:“弟子饿了……”
寒川终于停下了脚步,无奈的叹了叹气,领着他来到了最近一家包子铺。
“两个包子。”寒川利索的从荷包里取出来几枚铜板递给了老板。
老板收了钱,乐得合不拢嘴,说道:“劳驾仙君稍等一会,马上就蒸熟了。”
寒儒得寸进尺:“师尊弟子还想要一碗豆浆。”
寒川瞥了他一眼,对老板淡声道:“再来一碗豆浆。”
“好嘞”,老板给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仙君坐着先饮豆浆吧。”
寒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坐,老板就把豆浆双手端了出来。他接过后又看向寒川,问道:“师尊不喝吗?”
寒川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着他,寒儒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忘了师尊喝不了,哈哈哈。”
寒川:“………”
寒川的眼神从冷漠逐渐变成了“逆徒当死”。
寒儒才不在意他,自顾自饮了一大口,又接着喋喋不休:“师尊还没告诉弟子呢,那个委派栏上是有白公子的行踪吗?”
寒川无言至极,说了句:“豆浆是堵不住你的嘴吗?”,接着扭头又看向老板,说道:“包子再要两个,不必蒸熟,直接给他。”
这人面无表情时自带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但他这种气质其实更倾向于“逆我者死”。再加上他语气有些重,老板蓦地睁大的双眸,站在蒸笼后面当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颤声道:“好……好……”
“不力……不,咕噜咕噜,不必!”寒儒终于把喉间那口豆浆咽了进去,摆了摆手,解释道:“老板那包子务必要蒸熟,两个就够,师尊不可乱花钱。”
寒川:“………”
上次师徒二人外出执行委派,寒川一时兴起,花了千金买下一对铃铛。可在寒儒看来那不过是一对普通的银铃,铃铛是一个镂空的球形,也就上面雕的花纹能勉强称得上“精致”二字。
大尊主寒峰与寒川是亲兄弟,自然不会对他千金买铃铛这种行径有半句闲言。可自己就惨了,他被寒峰追着碎碎念了小半个月,让他劝着点寒川,看着点寒川。
寒儒真是叫苦不迭,大宗主寒峰也太看得起他了,寒川可是他的师尊啊,这让他一个徒弟怎么劝,怎么看?
凭着寒川对沈钰的了解,他既是匆忙逃走,那现下肯定是身无分文,需得先想办法挣些银两。修仙之人挣钱无非就是帮着处理一些妖魔鬼怪,既要除邪祟,他就肯定会去找城中的告示栏。
刚才师徒二人已经去了一趟,寒川将上面的委派都看了一遍,心中马上就有了选择。
“燕林寻物,狄兰走尸。”
在这两个选择里寒川决定先来这个“燕林寻物”这里碰碰运气。沈钰修的是魔道,且所用武器特殊,一出手就容易被人认出,所以寒川想,他应该不会轻易出手。
且最近山河月影的人都在附近,沈钰肯定会想办法避开。这两个委派地点偏远,是最佳的选择。
要看着就快到地方了,这个逆徒又在叫唤肚子饿。若不是他对自己很重要,寒川是真的想把他拍死。
“哈哈哈哈。”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少女的轻笑。
寒川本不想理会,可一个男声又传了过来。
男声说:“姐姐生的好,衣裳什么的都是陪衬。不过姐姐生得白,更适合穿粉色,粉色娇嫩,更能衬得姐姐肤若凝脂。”
姑娘娇滴滴的说:“公子的嘴可真甜。”
“哪里哪里”,那男声又说:“姐姐人美声更甜。”
“哎呀讨厌”,姑娘乐得不行,忙说:“公子胡说,哪里甜了。”
寒川:“………”
他已经能想象到姑娘扭捏娇羞的模样了。
轻浮。
他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
很巧的是,他也认识一个如此人一般轻浮,风流之人。
男声说:“那姐姐可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不行”,女声不依,带着些撒娇,嘟囔道:“公子只道哄我,嘴里没句实话。”
“我可句句属实”,男声说:“算命先生说我命中原有一劫,姐姐可知此劫在何处?”
听到这里,寒川终于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只见姑娘的脸颊粉红,眼波流转,双眸微微睁大,顺着他问下去:“在何处?”
“在你眉眼边。”
话音刚落,沈钰只觉肩膀一痛。
回头一看,一股麻劲顿时在头顶炸开。
他蓦地睁大了双眸,眸中瞳仁顿时猛烈的收缩成两个极小的点。
沈钰的脸被蒙着,在寒川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瓣微微张开,像是见鬼一般脸上的血色几乎退尽。
寒川摁着他肩膀,低头看向他。面色阴沉,面无表情,可眼眸里闪烁的微光怎么都止不住。
两人就这么互瞪了许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沈钰不敢轻易开口,他没法判断现在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谁。
是沈钰,还是别的什么人?
寒川亦是如此,这个人他找了整整十年,也等了十年。
这十年里他对这个人在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的疑问,寒川也幻想过无数次若还有见面的机会,他该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还好吗?
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撕开无间地狱的封印?
寒河到底是怎么死的?
无数个疑问如同破罐子破摔一般全部涌了上来,在他心中纠缠,撕扯在一起。
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可二人视线相交的那一瞬,他却哑了声。
“师尊……”寒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问:“这位公子是?”
沈钰猛的一怔,顿时醍醐灌顶。
寒儒都没认出他是谁,那寒川怎么可能认出他是谁。再者一点,不管他认不认出,只要自己咬死不认,他能拿自己怎么地?
“你……”先开口的是寒川。
“仙君,包子熟了,快来趁热吃吧。”老板突然一声吆喝。
就趁现在,沈钰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一弓身,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寒川手掌一凉,眸光顿时沉了下来。
沈钰包子也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就跟逃命似的,见物就躲,见人就推,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试过跑这么快。
被他推开的人纷纷抱怨道:“不要命啦!跑这么快!”
“疯狗吧这是个!”
“铮——”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余光扫见一丝寒光,他当即停下了脚步。
接着“砰”一声,一柄银光璀璨的利剑笔直的插在了前方的路上,横在了自己面前。
沈钰心里咯噔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一番后僵硬的转过了身来。
而寒川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