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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谁出的主意!”

旁边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会以为是小吃摊主,但果真有人顺着声源找去,他定会大吃一惊:谁知道,发声的居然是一块瓷实的切糕!

“要我说,该直接把她抓过来吃了!”一个卤猪头哼哼唧唧,不满道。

“哎呀,谁叫你们不听人家的嘛。”一个淌着蜜水儿的糖瓜把腰一扭,道。

“噫!收收你那味儿!”一碗豆腐脑嫌弃地爬到了旁边的碗里。“齁死了!”

“怎么,看不起我们甜口儿的?”糖瓜一拍桌子,乌梅汁、豆浆、玫瑰露晃动,切糕、糖葫芦儿、冰糕都支起了身子。

豆腐脑缩回了碗里不敢冒头:“呸!怎么可能?我是说你太甜了不适合配豆腐,乌梅姐还差不多!”

一声吹奏的声音传来。

“咳咳。”一只棒骨清了清流出来的热腾腾骨髓,一说话就像在骨头腔内吹奏,向外喷着香气儿,“刚刚那小东西瘦得干巴巴的,能有几两肉,有什么好吃的?”

“你去外面抓一个人回来,哪个不是干巴巴的?”猪头肉哼哼唧唧,“这年头,贪官都胖不起来!”

棒骨不满地扁扁嘴,发出呜呜的吹奏声:“那我要她的一半骨髓。”

“狮子大开口!”

“想都别想!”

“骨髓是我的!”

“我要用来灌烤肠!”

食物诡异们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最先开口的小女孩嫌吵,厉声道:“好了!”

诡异们住了嘴。过了一会儿,才由素日和她交好的乌梅汁开口:“皎皎,咱们还接着抓她吗?”

被称为“皎皎”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诡城]的规矩你们知道,一步踏出,心随意转,谁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可没那个耐心和‘它们’打交道。”皎皎摸了摸乌梅汁的瓶口,把手伸进去。

看似温柔的抚摸后,小女孩突然把浸泡成紫红色的手掏出来,拿走了一大颗黑亮的乌梅!

大块的乌梅被她塞进了嘴里。

乌梅汁的哀嚎里,一众食物诡异不约而同地把瓶子口、罐子口、碗口离刚刚的小女孩远了点。

“你不满意?”皎皎显然不满足于此,“入我口里,不是你的荣幸?你平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荣幸,我的荣幸……”乌梅汁显然知道小女孩不喜欢求饶,索性顺着她说,“但是我觉得您更配蒜香牛肉……”

蒜香牛肉连忙甩锅:“更配豆腐脑!”

豆腐脑击鼓传花:“卤猪头!”

猪蹄恶狠狠踢了它一脚,差点把豆腐捣碎:“你骂谁是猪头?”

“别生气,别生气。”厚实的切糕又一次担当了老好人的角色,安慰着要暴怒的卤猪头,“你知道的,它胶原太多了记性不好,你们还是本家呢!”

“你们都太寡淡了。”皎皎把乌梅吐回了杯子里。“我腻了。”

食物们像是受到了最大的打击,一时垂头丧气,都不作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食物们眉来眼去(具体表现就是你把酱汁甩到我身上,我把糖水滴到他怀里),想要再推出一个倒霉蛋。

逃得一命的乌梅汁可不敢开口了,倒是记性不好的猪蹄问:“你谁呀?爱吃吃,不吃滚!”

切糕再想给它堵嘴,已经晚了。

可能是刚刚吸饱了乌梅汁,皎皎难得的好脾气。

“吃……”

“你们哪儿有她好吃?”

“她恐惧的味道那么好……”

“我不知道,她真正的味道是不是也那么好。”

“第二次了。她已经第二次逃脱了。”

如果这只诡异有幸穿越到现在,就会明白为什么柳玉楼的幻想最好吃:

那可都是来自现代的工业糖精,地沟油,起酥油,膨胀剂,辣椒精——高盐高糖高油脂,充满了科技与狠活儿!

傍晚已过。

皎皎打了个哈切,像是普通的小女孩那样昏昏欲睡:“想吃……梦里……再吃……”

皎皎闭上眼,身影随之消失在了美食街。

“你们说,什么味道能让皎皎念念不忘?”乌梅汁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好奇道。

“酸甜苦辣咸,她都吃腻了吧?”糖瓜扭扭身子:刚刚她吓得糖水都收回去了。

“好想尝一口呀。”这是傻乎乎的猪头肉。

“我要吃半个。”这是贪婪的骨髓。

记性不好的猪蹄抖了抖自己红润透亮的胶原蛋白:“她又不会立刻回来,怎么吃?人类出锅得很快的,不仅容易拉长成一大条,还容易烧过火只剩一捧灰,明年见到时已经认不出来了!”

“可是她被饺子老大标记了诶!”

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词,众多食物一时噤声。

……

柳玉楼哪里知道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也不知道自己被莫名的存在标记了。

模拟器保持了沉默。

如果她知道,也许能想起来:和饺子有交集的地方,自然是只有净心寺的[会]。

——饺子诡一口一个,吞食了她的父母。

也许有时候知道的少也是一件好事。

她自然也不知道,来到诡异世界的第一个年,就要在诡域里度过了。

……

胭脂阁所在的春城已经张灯结彩,只等着明日除夕守岁,过那难得一见的年。

红衣多情的花魁婀娜一笑,台前跳起了舞;白衣如雪的月娘容色清冷,台下贴着窗花。

“想她了?”红兰下了台,带着一身香气,就看到月娘如月般冷清的背影。

月娘有些恍惚——这是第一个珠娘不在身边的年:“总是一件好事。”

她们都没有说出那个人,但是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个人。

快到新年了。

……

被光阴遗忘了二十一年的净圈寺里,破天荒地来了两位客人。

其中一个,是一袭青衣的女子。不施粉黛,不束发髻,容色不显,却自有不俗风姿。

另一个虽然气质不显,外貌上却也不同常人:一对刀眉,一双笑眼,道是初次见面,却似旧时相识。但是常人第一眼不会关注这个,而是被他的额头吸引——那上面有一个鸡蛋大的凸起,诡异中又有几许好笑,看上去竟像是寿星下凡。

“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圆荣陪着笑,“法真,还不去倒水?”

法式心心念念的弟弟,会真,在没有贪污,开始赎罪的情况下,还是表现突出,晋升到了“法”字辈。

如果法式在,一定会很欣慰。

“见过大师。”

这不凡的一男一女哪里敢怠慢,和尚们走了,私下里却是对视了一眼。

那柳玉楼见过、涂抹掉七耳香炉、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神秘女子首先开口:“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宝阁[财生],竟然亲自光临。”

“齐玉卿。”头顶“鸡蛋”的财生微微一笑,“久仰大名。”

老狐狸圆幡推门而入:“二位施主……”

三只狐狸聚在一窝打太极。什么都听不懂还被师兄赶出来的圆荣默默下了个定义。

圆荣随便拉了个路过的徒弟辈:“快,快带我去库房!”

断了一臂却换来了前程的法空忙带着师祖过去。圆荣摸着一两两文银上面“克明”的字样,手上数着钱,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七千万两……”

“八千万两……”

“这八千万两,是给我们留的。”圆荣在库房里数钱,议事的正殿内,齐玉卿却是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知道的,最近计划到了关键期。”

“虽然人和诡异的停战条约定的是三十年,现在才过了二十一年,但你们知道,诡异不可信。”

圆幡老和尚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

财生:“钱给我,三年,我给你翻一倍。”

齐玉卿一口回绝:“不行。太长了。”

“一年。”

“不行哦。”

“两倍。”财生咬了咬牙:“一年。现在给我,我还你们两个八千万。”

“成交。”齐玉卿笑眯眯道。

“且慢!”老和尚却是这个时候开了口。“净心寺二十一年保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位施主看看……这……”

老和尚搓了搓手,做出了一个数钱的收礼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