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被烧得火红,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好久了,滋滋作响。
柳玉楼忍住恐惧,装作一副坚毅模样,直立在门边。
不就是推树如推土的超大蓝色果冻胶,她才不怕——
不怕。
怕——
【怂包怂包!】
容纳了九个人还绰绰有余的山神庙像是一个小包子,眼看着要被黑蓝色的巨龙吞下肚!
然而,那黑蓝的胶体海洋在官道的拐弯处来了个急刹车,就像是江水抵不过高山那样,被硬生生逼迫得改道!
柳玉楼:!!!蜉蝣这么厉害?
她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还是法式看不过去,特意解释了一下:“[走山诡]有特定的路线,基本上固定的山脉、河流都已经被它走过压实了,很少变化,这也是商队的地图能够正常使用的原因。”
炉火滋滋地舔舐着火红的炉子。柳玉楼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一眼墙角的五个土匪,五个土匪像是要休息了。
就在这时,蜉蝣开口:“还不把东西拿出来吗?”
土匪道:“都是商人,凭什么用我们的?”
诶,不是要动武吗?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蜉蝣从刀柄那边摸出来几块铜币,丢了过去:“说了年景不好,道上都是朋友,给个面子?”
土匪们还以为伪装的身份没有被看破,自然地掂量了一下,铜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够。”
“我一二三的钱可不好收。”
他们扯皮的时候,柳玉楼不安地看了一眼山神庙。墙壁、干柴、炉子、稻草、人,没有任何问题。她从门缝看上去,官道外,敢靠近的生物很少。天光寂灭,一片黝黑,这种能见度下,只能看到较远处一些白色长长的、带斑点的东西成片游荡。
靠近些,柳玉楼才发现这东西上粗下细,像是一个个萝卜,或者一柄柄剑。它们没有眼睛,但是跑得很快,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看到一个“萝卜”把老虎钉死后,柳玉楼结束了以上联想。
【有的东西看着可爱,实则凶残。】
【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看着可爱,实际软柿子。】
柳玉楼刚想点头,听了模拟器的话,险些气成球。
闭嘴啊模拟器!
她禁不住又观察了一下这些凶残的“萝卜”。
——它们身上的斑点是什么?
……
柳玉楼瞪大双眼,不知看了多久,终于看清:那上面是血!
这些“萝卜”表面凹凸不平,下面的“脚”锋利至极,比起萝卜,看上去更像拔下来的人牙再打磨锋利。所谓斑点,是月光为干涸的血迹披上的魔术衣!
不过是血……柳玉楼僵硬地转回身:没关系,有[走山诡]的余威在,不会有危险的……
等等,明明刚刚看见只是斑点,怎么现在能看清了呢?
“它们在靠近!”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和尚说的“白天”。
诡异大多夜行,也就是说夜晚不怕[走山诡]的可能存在——就在柳玉楼反应过来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夜幕的裙子下面果然藏污纳垢,还有一种黑色的深不见底的、像洞一样的诡像是感受到了生人的气味靠近着。
她不知道,暗色里还有哪些遗漏的地方。
正在寻找的时候,门缝外突然出现了一双不是人类的、带血丝的眼睛!
“啊!!!”
她一声尖叫,下一瞬,只觉得山神庙内什么东西燃了起来,狭小的庙宇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许多。
“走了。”蜉蝣看了眼对面土匪手里的一枚金币,讥讽道,“一滴黑龙霖卖一金,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土匪笑道:“朋友,别这么激动吗。这可是皇城守护神大人的产物,黄金万两也难买。”
火焰跳动,将那一滴浑浊的[黑龙霖]蒸发着。强大而……奇怪的气息在山神庙里弥散。
柳玉楼陷入沉思,看看火焰,又看看法式。珠娘鼻子嗅嗅:“好腥的味道!”
蜉蝣摸出了一个面罩递过去:“说的好听,不过是龙的排泄物。要不是能驱点诡异,一枚铜板都贵了。”
“啊?”
珠娘默默接过了面罩,看看柳玉楼,又把面罩递过来了。
柳玉楼哭笑不得,内心却是惊愕不已:接过人手花之后,她哪儿不清楚,皇城上哪里是什么黑龙,明明是一只蜈蚣!
难道真有黑龙?
她一面把面罩给珠娘戴好,一面问:“是皇城顶上盘成一坨……一团的那只吗?”
蜉蝣:“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的确,若非有皇室约定的黑龙诡守护,当年诡异早就攻破皇城了。”
等等啊,那不是黑龙,是只蜈蚣!
柳玉楼双眼一黑:你们的皇城已经被诡异打进来了啊喂!
【嘻。】
模拟器看热闹不嫌乱。
——为什么连武艺高强、天赋不俗的蜉蝣都不知道那是蜈蚣?
人手花到底意味着什么?看到的是真是假?
山神像上,炉子被烧得通红。
就像柳玉楼的脑子,过载了。
她还没有理清思路,就听到那边土匪们似乎被熏得受不了了:“老子要去解手!”“我也去我也去!”
不是,你们是女高吗?去个厕所还要人陪?
哦,这个世界有诡异啊,那算了。
五个土匪齐齐站了起来,柳玉楼小声问蜉蝣:“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蜉蝣道,“你闲的没事不如去睡一觉。黑夜里土匪也不能轻易出动——任何诡异道具都不行。就算叫人,百人以内,也就是几招的事。”
“好厉害!”她面无表情地捧场。
【虚伪虚伪!】
柳玉楼:?请不要拆台。
赶走了她,蜉蝣迅速地掏出各种诡异道具,测毒、测迷药、测危险程度。
都没有,看来土匪是真的怕了。
蜉蝣尤不放心,在几个土匪回来后又测了一轮。
又一轮。
不是,要不要这么谨慎啊?
柳玉楼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做了无数个梦,一会儿是八百土匪把山神庙包围,一会儿是像恐龙的巨大诡异踩扁了整座山,一会儿是儒雅的爸爸被饺子诡一口吞掉,血和辣油溅了她满身,一会儿是蜉蝣带着珠娘偷偷跑了,留下她一个在土匪窝……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绝地生还,逃跑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就在梦做到奇怪的地方,这一夜快平安过去时,土匪们组团上了第三次厕所。
四周是法式轻微的鼾声,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一下子把柳玉楼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