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巡音而望,看到不远处的病床上有个小小的蓝色襁褓。
还没靠近,她的身体就开始打颤。
这不光是徐蓝歌的孩子,也是怀川的骨肉!
小小的蓝色襁褓,瞬间令她想起了和楚屿君的那个孩子——
还没成型,就被她狠心的做掉了。
这二十多天,她每时每刻都活在自责中。
白天还可以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到了晚上几乎夜夜失眠,要靠吃褪黑素才能睡个安稳觉。
她缓缓走到放着蓝色襁褓的病床,右手伸出许久,才有勇气掀开上面一块小小的白布。
正如小助理所说,孩子紧闭双眼,没有气息,浑身都是黑紫色!
一只小手还无助的伸着,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纵使再不喜欢徐蓝歌,但血缘使然,她还是被孩子的惨状拿捏得心口疼。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她浑身颤抖,不忍再看,用白布把孩子的脸轻轻盖上。
儿科诊室到走廊也就七八米的距离,她却有种走了很久的错觉。
诊室里死掉的孩子,令她再一次想起了被自己扼杀的那个小东西。
积压在心底的懊悔和痛苦,一起涌上来。
原以为把小东西做掉,就斩断了痛苦的根源,却没料想,竟然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
楚屿君恨她,是她咎由自取。
她一点也不怪楚屿君。
强迫自己屏蔽掉所有情绪,正准备去摁电梯的开关键,电梯门开启,宋怀川满脸惊慌冲出来,跑进儿科诊室。
宋瑾的心又狠狠抽搐起来。
单单她这个局外人就接受不了孩子死去的惨状,真不敢想象怀川看到那一幕会有多崩溃!
她怕怀川情绪失控,没有急着进电梯间,再次走向了儿科诊室门口。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怀川的侧影,正紧紧抱着蓝色襁褓陷入沉默。
宋瑾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顷刻间热泪盈眶。
如果怀川把心中的悲痛歇斯底里的发泄出来,她还觉得正常。
但,怀川一言不发抱着蓝色襁褓从儿科诊室走出来,进了电梯间。
她急忙追过去,温声喊出怀川的名字。
怀川双眸猩红,狠狠咬住下唇。
电梯门关闭前一秒,楚屿君竟然从外面挤进来,目光从怀川手中的蓝色襁褓移到怀川脸上,小心翼翼问了句怎么了。
怀川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根本没听进去一个字。
楚屿君探寻地看向宋瑾。
宋瑾抿唇,不想戳怀川的心窝子,没有应声。
楚屿君打量起怀川紧紧抱在怀中的襁褓,很快就猜到什么,不禁心头一颤。
宋瑾和宋怀川在16层下去,楚屿君则拿着一叠病历上了顶层。
电梯门关闭那短短几秒,他的目光一直凝滞在宋瑾身上。
宋瑾瘦了,及肩的发长了些许,眉眼中是浓浓的悲伤。
楚屿君自嘲地冷哼。
当初做掉亲生骨肉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伤神!
对宋怀川徐蓝歌的孩子,倒是真情实意!
宋怀川抱着蓝色襁褓,走进急救室,宋瑾怕他再与徐蓝歌起争执,疾步紧跟。
此时的徐蓝歌正病恹恹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小助理在旁边照看。
徐蓝歌一眼就看到了宋怀川怀中的蓝色襁褓,满眼欣喜,“怀川,这是我们的儿子么,快让我看看。”
宋怀川二话没说,把襁褓放到她身侧。
“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在我肚子里好好的,为什么生下来就没有了呼吸——”
徐蓝歌崩溃的嘶喊响彻整个病房。
宋怀川眸光猩红、凌厉,一把揪住她脖颈,把她上半身从床上扯起!
“徐蓝歌,问问你自己,孩子本来好好的,为什么生出来的是个死胎!”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怀胎九个月,你管过我和孩子的死活吗?”
徐蓝歌浑然忘了自己在打点滴,双手牢牢扯住怀川的衣衫大声责问。
“接连三次产检,罗医生就告诉你羊水过少,最好选择剖宫产,你为什么还要顺产?”
“为什么?宋怀川,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爸又不是首富,我只要不工作就要去喝西北风!坚持顺产当然是为了不在小腹上留下疤痕,能得到更多的拍摄机会,赚钱养家糊口!”
“徐蓝歌,别再为自己的不安分找借口了!我早就给过你两个方案,无论你选哪一个,这辈子都会衣食无忧。是你贪得无厌,一直想用孩子做筹码索取更多!”
“我怀了你的孩子,为了把他生下来牺牲了很多工作机会。你却说我贪得无厌,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不是男人,你当初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怀上我的孩子!”
……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小助理左劝一句,右劝一句,累得口干舌燥也无济于事。
宋瑾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蓝色襁褓上,心脏处传来一波又一波的钝痛。
她的悲伤,不仅为了襁褓里的孩子,还有二十多天前的那一个。
等到传来宋怀川砸东西的声音时,宋瑾才回过神来。
徐蓝歌躺在病床上哭得直不起腰,怀川把徐蓝歌放在床头的手机摔在了地板上。
小助理不停地劝他冷静,他脸色铁青离开急诊室。
“你去哪里,怀川?”
等宋瑾追过去的时候,怀川已经颓败地站在休息区,点了支烟抽起来。
看着宋怀川孤单寂寥的背影,宋瑾一肚子安慰的话盘旋在嗓子眼,也没出口。
孩子夭折带来的痛,只能用时间来抚平,别人的几句劝说,是无法把伤心人从悲痛中拉出来的。
宋怀川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一个护士上前来提醒这层楼是无烟区,不能抽烟。
他才把手中刚点燃的烟灭了,跌坐在一张休息椅上。
宋瑾走过去,发现他眼角有泪,从手包掏出一叠纸巾递过去。
他低着头,没接,嗓音喑哑喃喃,“为什么会这样?”
“就当是你和孩子的缘分太浅,此生没有父子缘分吧。孩子根本不想来这个世界,硬硬被赋予了生命,最后又遵循本心走了。”
宋瑾绞尽脑汁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