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用托盘发出清脆撞击声,周齐取出消毒纱布和药膏。
林心蝶瞥见医疗用品反射的冷光,指尖攥住衣角后退半步,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
杜浅浅倚在雕花立柜旁,指甲无意识刮蹭着柜面金漆。
“别躲。”周齐掌心温度透过薄衫传来,染血的旧绷带被小心揭开。
少女后腰狰狞的十字伤疤暴露在晨光里,结痂处渗出新鲜血珠,显然刚经历过剧烈挣扎。
杜浅浅倒抽凉气的声音让林心蝶瑟缩,却始终咬紧口中的棉纱没发出呜咽。
当最后截胶布贴稳时,晨曦已爬满窗棂。
周齐取下少女口中浸透冷汗的棉团,发现齿痕间竟没半点血迹——这般非人的自控力,连他都暗自心惊。
廊道里杜浅浅攥住白大褂袖口,指甲几乎掐进织物:“那伤痕分明是利刃贯穿伤!”
“水果刀,垂直刺入。”
周齐转动着银质打火机:“就在昨夜暴雨时。”
“因为她妹妹?”
“十年了,最后条线索断在曼谷码头。”
水晶吊灯在杜浅浅眸中碎成星芒。
她忽然理解为何周齐书房锁着厚达半尺的寻人档案,为何每月总有神秘包裹从东南亚寄来。
那个蜷缩在诊疗床上的少女,不过是无数破碎灵魂中恰好被他拾起的一片。
“你就不能好好说明白?”
她扯松珍珠项链,莹白贝齿咬住下唇:“当我是什么醋坛子?”
“杜大小姐的追求者能从外滩排到维多利亚港。”
周齐指尖掠过她发间颤抖的心蝶簪:“后悔了?”
“少贫嘴!”
她拍开作乱的手:“那孩子需要专业心理干预,你以为单靠……”
“真正浸过地狱的人,不需要救世主。”
周齐望向紧闭的房门,林心蝶正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每个弧度都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当她准备好时,自会开口索要止痛药。”
虽然未曾亲历,但杜浅浅对事态发展并非全无概念。
林心蝶若能保持自我约束,局面尚在可控范围。
出于保护心理,周齐选择隐瞒林心蝶的真实背景——他不愿让杜浅浅平添忧虑。
这番交锋倒让杜浅浅对这位神秘女子有了初步认知。
晨光微曦时,华龙腾傲集团楼下已伫立着等候多时的身影。
高庆良握着连夜赶制的北岸项目书,眼底泛着青影却难掩恭敬。
当黑色轿车停稳的瞬间,他疾步上前递上文件:“周总,这是鼎华的最新规划方案。”
杜浅浅难掩讶色,这已是第三次见证这位商界老手的蜕变。
更令她意外的是周齐的反应——素来谦和的上司此刻竟视若无睹,径直掠过躬身的高管走向电梯,只在擦肩时用眼神示意对方跟上。
“你确定只是普通合作?”
杜浅浅压低声音,余光瞥见落后三步的高庆良依旧神色如常:“他简直像换了个人。”
周齐唇角微扬:“当利益的天平倾斜时,聪明人懂得调整姿态。”
他指了指规划图上蜿蜒的河道:“这座桥就是他的投名状。”
杜浅浅恍然:“你在用项目进度施压?”
“与其说施压,不如说是价值验证。”
周齐在电梯镜面中与身后身影对视:“真正的合作,从来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上。”
杜浅浅微微蹙眉道:“这说不通,鼎华集团凭什么要受制于我们?虽然跨江大桥能带动北岸地价,但单凭这点筹码还不够……”
她迟疑片刻补充道:“你确定这步棋不会走得太冒险?”
周齐指尖轻敲桌面,胸有成竹地说:“港城集团的威慑力,就是最好的谈判筹码。”
此时秘书匆匆进来通报,鼎华集团代表已至会客室。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办公区激起阵阵涟漪——自华龙腾傲与鼎华公开博弈以来,这场商战早已成为全公司热议的焦点。
会客室内,高庆良将连夜赶制的方案书递到周齐面前。
后者漫不经心地翻阅几页,突然将文件甩在檀木办公桌上,金属袖扣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这就是鼎华的专业水准?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这番评价并非全无道理。
在周齐看来,这份沿用传统开发模式的方案确实缺乏新意,但此刻的刻意贬低,实则是精心设计的心理博弈。
他要激怒这个心高气傲的对手,当怨气积累到临界点,自然会转化为对白清鸿的反向游说。
届时事实与预期的巨大落差,反而会成为最有力的信任背书。
高庆良脖颈泛起青筋,指节捏得发白。
他引以为傲的心血被如此践踏,却不得不强压怒火:“还请周总指教改进方向。”
“知道废纸回收站怎么处理垃圾吗?”
周齐踱步至落地窗前,俯瞰着江岸线:
“你的方案把全部赌注押在交通枢纽上,这种倒卖地皮的投机思维,和菜市场讨价还价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商业地产,需要的是创造需求,而不是守着座桥当二道贩子。”
玻璃幕墙映出高庆良铁青的面容,江面货轮的汽笛声穿过二十三楼高空,为这场交锋平添几分肃杀。
高庆良齿关咬得咯咯作响:“周总的意思,是要我重新做份提案?”
周齐指尖轻敲桌面:“上次给你表现机会,结果连会议纪要都整理得漏洞百出。”
他的钢笔突然点在文件上:“现在开始记录——南岸项目东延十公里划归鼎华,大桥建设全权按他们的设计图纸执行,与省厅对接完成后……”
“等等!”
高庆良猛然撑住桌沿:“华龙腾傲不参与施工?还要我们承担三分之一的建设费?”
周齐将钢笔甩在记事本上:“注意你的身份。”
金属笔杆在玻璃桌面震出刺耳声响:
“北岸起始段三百亩商业用地划转给华龙腾傲,鼎华负责周边荒地开发,明天日出前我要看到全套实施方案。”
高庆良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此刻他就像困在囚笼的猛虎,被只家犬骑在头上撒野。
若是三年前,他早把这家伙从二十五楼窗户扔出去了。
“周总,白董事长不可能同意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