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沈掌柜知道自己东家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放心把家人交给她，更不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出生入死。
可就算知道她本性善良，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为了救人，把这么名贵的灵芝草半价出售。
看他没动，顾滟扭头看了他一眼，“去啊，难道真让她磕死在咱们船前面？”
“是，这就去，这就去。”
沈掌柜去船舱里取出一株灵芝草，亲自送到了船下，看几个人都拉不住一个妇人，气得他踹了一脚手下，“一群废物，平日里一个比一个能吃，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几个手下觉得自己冤枉，眼前这好歹是个妇人，他们几个大男人还能使死劲拉人不成，男女大防不说，万一把人弄伤就不好了。
但现在有沈掌柜出面，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退到了他身后。
妇人的额头早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不住的从伤口流出来，流进眼眶又顺着眼睑流下来，像是挂着两行血泪，看得沈掌柜一阵恶寒。
血流进眼睛，刘氏眼前一片血色，但是不妨碍她看出沈掌柜是主事，立刻跪行到他跟前，一把抓着他的衣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哭诉道：“求求大爷你行行好，就把芝草先卖给我！我写欠条，写卖身契，求求大爷可怜可怜……”
她哭着又要磕头，沈掌柜赶紧俯身扶住她，“你快别磕了，我把灵芝草给你拿来了。”他说着，把手里的打开递给她，“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的？”
刘氏赶紧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等看清楚立刻激动道：“是，是这个，是灵芝草！”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盒子。
沈掌柜把盒子一合，冲她伸手，“一百两银子给我！”
“对，对。”刘氏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些散碎的银两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双手捧着递给沈掌柜。
银子和银票都沾了她手上的血，沈掌柜看得直皱眉，他没有接就着刘氏清点一番，确认是一百两银子，才冲身边手下挥了下手指，等手下收好银子，他也把手里的灵芝草递给了她。
刘氏激动的接过盒子，又要给沈掌柜磕头。
沈掌柜赶紧闪了一下，指了一下船上，“你要谢就谢我们东家，是我们东家心善。”
顺着他的手指，刘氏抬头看向船舷边，只见一个身着藕荷羽缎的少女立在那里，距离有些远，完全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这不妨碍刘氏的感激，冲她重重地磕了个头，才站起来踉跄着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她磕头的时候，站在船上的少女侧身躲开了，并没有受她的礼。
怎么说这人也算是她的长辈，顾滟可不想折寿。
刘氏走后，她也下了船，看了眼踉跄着还未走远的刘氏，对沈掌柜道：“找人跟着她，不知道暗处多少人看到了她拿到了灵芝草，别没救得了儿子，她自己还送了命。”
这次沈掌柜没有犹豫，立刻应了一声，对身后两个手下挥了下手。
两人刚要跟上去，顾滟又对两人吩咐道：“这段时间给我盯着他们，有什么情况立刻来告诉我。”
“是！”两人领命，跟着刘氏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刚刚顾滟躲开刘氏的那一幕，别人没注意，沈掌柜却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对这妇人超乎寻常的关心，他心里对刘氏的身份已经有了诸多猜测。
察觉到他的目光，顾滟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如果你敢让人去查，我就剁了你的舌头。”
“不，不敢。”沈掌柜背后一凉，堆起一脸笑意问道：“那这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伙计已经叫来了马车，顾滟登上马车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吗？”
她说完这话，就进了马车，只留下眼角抽搐的沈掌柜站在风中凌乱。
回到千江楼，裴双双也刚到没有多久，顾滟就带着她去吃了午饭。
因为不想回家，就算店里没什么事，顾滟还是带着裴双双在外面消磨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吃了晚饭才回家。
赵氏看两人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顾滟早点去歇着。
而裴修年自然知道顾滟这是在躲他，在她回房的路上又把她给堵住。
“滟滟你不会打算一直这么躲着我吧？”他微微低头，直视这她的双眼，不给她一点闪躲的机会。
游廊下的灯笼透出橙黄的光，映得他眸中的光温暖又轻柔，像是冬日的暖阳，并不热烈却让人忍不住靠近，想要沐浴其中。
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悸动，顾滟像是久在黑暗中乍看到光的人一样，不适地闭了下双眼，睁开眼睛后不敢再跟他对视，没有说什么，径直地绕过他。
刚出去两步，她的手腕就被裴修年抓住，她有些不耐的扭头看他，冷道：“松开！”
她冷淡的模样非但没有把他吓退，他甚至还笑起来，“还愿意跟我说话就好。”
他这样，让顾滟心悸的厉害，立刻甩开他的手，“神经！”
裴修年看似放肆，其实比之前更加注意和她相处的尺度，被她甩来手之后立刻老实没有再去捉她的手，还主动拉开了距离，笑道：“能跟滟滟说两句话我就满足了，忙了一天，你一定累了，去睡吧。”
没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弄得顾滟微微一愣，但旋即她就反应过来。
欲情故纵是吧？
她一脸嫌弃白了裴修年一眼，懒得跟他在废话，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往自己房间走去。
伎俩被她轻易识破，裴修年并不觉得失望，他又不指望用点小手段就能赢得她的心，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罢了。
水滴石穿，他也可以一点点潜移默化地，让她渐渐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