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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顾滟陪着赵氏买好东西,一家人就坐着驴车回到安城村。

村里的氛围与她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一个个脸上都堆着笑,话也都是捡着好听的说,再没有之前的冷嘲热讽,显然是知道裴修年得了府试案首的消息。

一群人拥着他们回到裴家。

许久没有回来,屋里家具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可赵氏也来不及打扫,赶紧解开包裹拿出糖果点心来招呼众人。

顾滟草草地擦了一下桌椅,就跑到厨房生火烧水。

好在来的时候买了一捆柴,不然家里空空如也连水都烧不了。

她刚点上火,裴修年就从门外走进来。

“童生老爷不在前面招呼客人,到厨房来做什么?”

自打进村村里人就一声一声童生老爷地叫他,让顾滟忍不住调侃他。

调侃他的下场就是额头被他敲了一下,“调皮!”

裴修年坐到炉膛前添了一把火,“太吵了。”

顾滟往外面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都快要站满了,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里走。

“都是来看你的,你跑这躲懒,村里人不知道又要在背后编排你什么?”

裴修年抬头看她,戏谑道:“能编排什么,无非说我是老婆奴罢了。”

顾滟瞪他,“你还挺得意是吗?赶紧出去,别连累我的名声。”

她这副壳子才十一岁,这些人还真把她当做人家老婆了,不得不说古人这一点还真有点丧心病狂。

裴修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坐在炉膛前烧火,看他迟迟不露面赵氏都有些着急,让裴双双来找他。

“哥哥,娘叫你出去陪客人。”

裴修年这才擦干净手走出去了,见他从厨房出来,外面果然是一阵哄笑声。

“童生老爷还真心疼娘子!”

“在座的小年轻可要学着点,哈哈哈……”

只顾滟听得满头黑线。

等她提着水出去,少不了也被一阵调侃。

“年哥儿媳妇干活可真利索。”

“可不是,这忙里忙外的,不让年哥儿娘操一点心。”

赵氏听人夸顾滟,脸上的笑意也真切几分,“要不说滟滟是我们家的福星呢,要不是她,我家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哎哟,看你疼的,这比亲闺女也不差了。”

“小模样生得也标致,等两年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嫂子你可就有福了!”

赵氏听得抱着顾滟大笑,“我可不奢望,这还得看滟滟愿不愿意。”

顾滟被调侃得脸色涨红,一面假笑一面在桌底下狠狠掐了裴修年的大腿一下。

裴修年吃痛伸手到桌下一把攥住她的手,脸上的笑意未散跟一个没事人一样。

顾滟使了半天劲没有挣开,只能拿眼神瞪他。

可他依旧面不改色,一边跟众人说话一边在桌子底下捏她的手指。

顾滟心里气得要死,却还要维持脸上的假笑,只能时不时地等他一眼。

好在没过多久,裴家的族老和里正过来,裴修年起身迎接终于松开了顾滟的手。

顾滟跟着赵氏和裴修年行了礼,便抱着裴双双坐到一旁,不敢再去招惹裴修年。

里正和族老来了之后院子里静了静,众人也不好意思再嬉闹,略打过招呼就都散了。

堂屋里自然也是先恭贺寒暄一番,他们年纪长见识也多,自然不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问起裴修年在府城的见闻来。

裴修年没做隐瞒,一一说了。

“府尹大人宴请?”

里正面色还算稳得住,几位族老都露出几分狂喜。

“好啊,年哥儿真是有出息,府尹大人应该很赏识你吧。”

“你可是给咱们裴家一族争光了,看谁以后还瞧不起咱们!”

这还是几个族老自打裴修年父亲病逝,第一次在里正面前挺直了腰杆,语气中都隐隐带着骄傲。

里正如何不知道他们这点心思,脸色沉了几分,但毕竟是裴修年的大日子,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裴修年笑了笑,冲几位族老道:“还多亏了族里对我们母子多加照料,我重伤的时候,族里连为我过继一个孩子都想好了。”

自从裴天成被关进祠堂,王氏也被他们送进大牢,族里对他们就淡了很多,如今倒又想来借他的势。

被他这话说到脸上,几个族老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不等族老说话,裴修年又对里正道:“之前几次劫难都是里长爷爷为我做主,如果不是您,我哪能这么快就养好身子,修年万分感谢。”

这话摆明他的态度,以后不管他考上秀才还是继续往上考,这里正的位子他都不会为裴家争夺。

里正自然也挺明白了,笑意又重新回到脸上,看了几眼面露隐忍的裴家族老,冲他笑道:“我就知道年哥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他从裴修年这里得了准话,此行的目的也算达到,又略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

里正一走,几个族老立刻发难。

“年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要帮着一个外姓人继续做里长不成?”为首的大伯公质问。

裴修年不卑不亢,“我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童生,里长又不是我说让谁当谁就能当的,这都是还有知县大人说了才算的。”

“你都跟府尹大人吃过饭,县太爷你也见过,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句话的事?”裴修年冷笑一声,“大爷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他虽然姓裴,可他太爷那一支人丁不旺,只有他爷爷一个孩子,所以他跟族里的关系也不算多亲近。

这一世他恢复得快,赶上今年的府试考上童生,可前世他是一直哑到明年,才能去应试。

那时候家里可不是这副光景,他躺着不能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赵氏一个人操持,裴天成还三天两头就要来家中闹,赵氏被逼得不知道撞了几回墙,受了多少罪。

族里只觉得他不行了,管都没有管过。等他考上童生,也是如今这副嘴脸,他当时为着脸面也没有跟族里闹翻,还为他们拿到了里正的位子。

不管他们以何种理由,来问他要钱要银子,他也都给了。

后来他中举人,族里非要给他修个举人庙,他觉得荒唐一分钱也没有给。

结果就因为这事,他们被人一撺掇就一纸状书递到京城,说他不孝不义,因为这件事他不知道受到多少朝臣攻讦,若不是老师死保,他当时就要被褫夺进士功名。

即使后来入翰林院,也坐了整整两年冷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