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季的降临。
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漫天飞雪汹涌而至,阿母和我们的生活节奏,也随之变得愈发紧凑而忙碌起来。
每天的清晨,厚重的云层堆积在虎兽部落上方,洁白无瑕的雪花便已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山洞之外。
那鹅毛大雪仿佛永不停歇一般,日复一日地下个不停。
我和弟弟们总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时常会安静地趴在山洞口,透过那小小的口子望着山洞外那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雪真的好厚呀!
不知道是不是兽人族,天生喜欢白雪。
我和弟弟们看见白雪堆积和飘落的白雪都很喜欢!
尽管我们心中充满向往外面,但我们始终牢记着阿母的告诫,不敢轻易踏出山洞半步。
崽崽们,外面很冷哦!雪很大很冰凉,就连阿母的兽身都能感觉很冷。
你们这群小幼崽,如果跑出去山洞外,一定会被冻得僵硬哦!
所以,偢偢、恹恹、圆圆,你们一定不可以出门哦!
阿母温柔地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
“冻僵”是什么意思,我其实并不清楚。
但我从阿母略带凝重的表情和语气里,可以猜到,那一定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情况。
那段时间,我和弟弟们没有敢出去过。
我知道阿母不会骗我们。
如果我和恹恹、圆圆这样的幼崽,冲出去玩雪的话,恐怕真的会遭受难以想象的苦楚。
而且一旦我们的身体受到严重损伤,即便是祭司大人前来救治,恐怕也很难办!
我隐约想起某个格外寒冷的严冬季里。
许多年迈体弱的阿嬷阿翁最终没能抵挡住暴风雪的侵袭,不幸被活活冻死。
我也想起阿父曾经说过的话,在阿父小时候。
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些阿叔、阿曼,因为白雪寒冷,导致手、脚被冻伤,弄的手指和脚冻烂了,坏了。
可即便面临这么寒冷的环境,我的阿母依旧要每天出门。
我很心疼阿母。
我甚至有些时候会偷偷想着,要是阿父在,绝对不舍得阿母这么冷的天出去找柴火,去干活的。
我的阿母,每一天,她都需要顶着纷飞的大雪和凛冽的寒风走出温暖的山洞,四处寻觅可供取暖以及炖煮食物的柴火。
不仅如此,她还肩负着喂养猎物幼崽的重任,以确保它们能够度过这个漫长而艰难的寒冬。
我真的特别心疼阿母,因为每一天她都在不停地忙碌着。
为了让阿母每天回来有口热乎的吃。
我常常会学着阿母的模样,往石锅里倒水,往里面放入干净的紫土豆,炖煮土豆。
我和弟弟们也会就着土豆水,吃土豆。
这样一来,阿母就不用忙了一天回来还得给我们做食物吃。
每当我和弟弟们看了会雪,感觉到寒冷了,我们就会跑回那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照明台前。
那里有柔软舒适的稻杆垫,我会带着弟弟们惬意地躺上去,感受着燃烧着的柴火,带来的阵阵暖意。
那个时候,我们身体都被温暖所包裹。
之后,我和弟弟们就会一起坐在稻杆垫上,开始努力地干活了。
我们会从那些坚硬的松塔果里,摘下一颗颗饱满的松子,并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分别放进木盆和藤筐里。
我们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依然充满热情地做着这件事。
我们一边摘着松子,一边期盼着阿母能够早一点回家,希望她不会在这严寒的天气中受冻着凉。
就这样,在这严寒的冬季里,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虽然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平淡且忙碌。
但也属于我、弟弟们和阿母的温馨与快乐。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一个看似再平常不过的雪天里。
一件令人惊喜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怀抱着弟弟们安静地熟睡着,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忽然间,一阵温柔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原来是阿母在喊我们!
她那温柔的呼唤声轻轻地将我和弟弟们从睡梦中缓缓唤醒。
直到此时,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阿母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轻声细语地对我们说着:“偢偢、恹恹、圆圆,你们的阿父回来了!”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呆住了,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着阿母,心中满是震惊和一丝不敢相信的喜悦。
我的阿母,虎兽部落第一勇士虎战。
他回来了?
但是我转念一想,我的阿父不是死在夏季了吗!可他怎么会回来呢!
难道,阿父,他并没有死!
这个念头犹如一道惊雷划过脑海,令我惊愕不已。
与此同时,我的心底竟还悄然升起了那么一丝丝的期许。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目光直直地望向阿母,我颤抖着嘴唇问:“阿母,阿父……他真的回来了?”
话一出口,我便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嗓音由于过度震惊而变得异常尖锐刺耳。
阿父啊,怎可能会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呢!
虽然在我心灵最深处,始终怀着对阿父的无尽眷恋与渴盼,期盼着他能奇迹般地再度现身于眼前。
可那丝理智却无情地提醒着我,这无疑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但此刻,阿母却无比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轻声回应我:“是的,偢偢,你的阿父他的确回来了。”
阿母的双眸略显迷蒙,仿佛就连她自己,面对这种情况都有些懵。
我望着阿母的模样,不由得心酸。
阿母,她不会是太想阿父了。
所以阿母出现了幻觉吗?
要知道,我的阿父虎外出摘果子时候。
就已经死了,回归兽神了才对。
尽管我满心充斥着无数的困惑与忐忑。
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境,然后我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牵起了还睡眼惺忪的恹恹和圆圆。
小心翼翼地引领着他们,一起朝着洗漱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两个弟弟还有些迷糊,迷迷糊糊地跟着我。
当我们缓缓走到山洞的照明台前时,我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应该放置着稻杆垫的那块地方,此刻居然端坐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雄性兽人!
他就是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暖红的火光透过石块缝隙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分明的面容轮廓。
那张脸,竟与我记忆深处的阿父一模一样。然而,当我再仔细端详时,却又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他那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给他整个兽人增添了一份坚毅,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则流露出一种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究竟是不是我的阿父呢?
我的内心瞬间被恐惧和不确定性所填满。
我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紧紧地蜷缩在了阿母的身后。
甚至连向前迈出一小步去拥抱,这个疑似阿父的兽人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两个可爱的弟弟恹恹和圆圆,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紧张情绪。
他们像是两只欢快的小鸟,一边兴奋地大声呼喊着“阿父”。
他们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兴高采烈地扑进了那个雄性兽人的宽阔怀抱之中。
看着他们尽情地享受着那份久违的父爱温暖,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我为弟弟们能再次感受到父亲的关爱而感到欣慰。
另一方面,自己却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无法亲近这个可能是阿父的人,这让我感到无比的失落。
我像寒风中的一片枯叶那般瑟瑟发抖着,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僵硬无比地伫立在原地。
我那充满了惊恐与迟疑的目光,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鹿一般,战战兢兢地落在眼前这位陌生但又好像有几分熟悉感的阿父身上。
我的一双小手,那时正紧紧地揪住阿母那件略显粗糙的兽皮裙角。
那力道之大,就好似拼命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觉得只有这样死命地揪着,才能从阿母那里获取到一星半点的安全感。
在我的内心深处,恐惧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动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用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快要窒息,完全无法顺畅地呼吸。
一方面,我对面前这个兽人怀着一种极度强烈的渴望,希望他真的就是我日日夜夜心心念念、苦苦思念的阿父。
无数个夜晚,我曾在梦中幻想过与阿父重逢的场景,每一次都会激动得泪流满面。
所以此时此刻,当这个有可能是阿父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时。
我的心中瞬间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那是对亲情的热切期盼和向往。
然而,另一方面,我又深深地害怕这个兽人并不是我真正的阿父。
万一他只是一个长得相似的兽人呢!
那样的话,我所有的期待岂不是都要化作泡影?
这种担忧和恐惧如影随形,不断地折磨着我幼小的心灵。
这种矛盾的心情相互交织缠绕在一起。
形成了一张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异常坚固的大网,将我牢牢地困在其中,使我感到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了。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经历,哪怕是当初阿母从那个让人讨厌至极的坏雌性逐渐转变成如今这般温柔慈爱模样的时候。
我也从未体验过如此巨大的心潮起伏。
可是眼下,我的整个人生,我的世界,似乎全都维系在了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兽人身上。
“阿父……”
我难以置信地呢喃着,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然而,喉咙仿佛被一块巨石死死堵住,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蝇,就连自己也几乎听不真切。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在眼眶中汹涌打转,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但我不敢眨眼,哪怕只是一瞬,我都害怕会错过阿父脸上哪怕一丝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终于,当阿父的目光与我交汇的刹那间,一股滚烫的暖流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猛地从心底涌上心头。
阿父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里,蕴含着无尽的温和与慈祥,就像冬日里高悬天际的暖阳,温暖而柔和,仍旧是那般熟悉且亲切。
那曾经无数次给予我慰藉、鼓舞和力量的慈爱眼神,此时此刻竟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深沉。
我的阿父,虎战,难道真的回来了吗?
我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着,双脚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就在此时,阿母蹲下身来温柔地安抚着我。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她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鼓励的微笑。
阿母和我说了,她和我们的小秘密。
那个见过兽神的秘密。
难道,阿父也是见过兽神了!
才回到阿母和我、弟弟们身边吗?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鼓足全身的勇气,迈开脚步,一步接一步地朝着阿父缓缓走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便加速一分,脚下的步伐也由最初的踉跄变得越来越坚定有力。
就在阿父缓缓地张开那双坚实而宽阔的臂膀时,我仿佛看到了一片充满希望与安宁的港湾正在向我敞开。
下一刻,我便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那股力量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呵护。
一瞬间,一股久违的温暖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迅速蔓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
这温暖并非来自于体表的接触,而是源自心灵深处那份深深的眷恋与依靠。
阿父那强有力的怀抱,好像能够为我抵御外界所有的风风雨雨以及潜在的危险。
不知何时起,我的泪水已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抑制住它们奔涌而出的冲动。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一滴接着一滴,轻轻地滑落在阿父那宽厚而结实的胸膛之上。
“阿父~你终于回来了!”
我激动地喊着。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我的双手抱紧阿父,甚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因为我害怕只要自己稍一松手。
阿父就会如同幻影般再次消失不见,只留下我和阿母、弟弟们独自面对兽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