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的厂子多,还有许多合资的厂子,她进的这家就是,因为有经验,学历也够,而且能吃苦,很快就从普通员工做到了小组长,大组长。
现在,每天除了工作,她还在自学英语,准备争取缝纫车间的主任岗位。
她知道自己在资历上比不过一些老员工,便打算从语言上下功夫。
即使争取不到主任的岗位,也有机会转到其他比较轻松的岗位。
鹏城一切方兴未艾,但同时,社会也比较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姚白荷就算很少出门,在厂子里也遇到不少来搭讪交朋友的,但都被她拒绝了。
有人不罢休,还来纠缠,姚白荷直接一个砖头把人给开了瓢。
扬言谁再来烦她,两人中必须死一个。
凶狠的样子,顿时在厂里出了名,好处是,再也没有不开眼的来调戏她了。
她一直记得姚白竹的话,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的包里一直装着块砖头,还买了把刀子带着。
跟曹胜杰打过几次架后,她觉得男的也就那样,你越是表现的害怕,他就越兴奋,你要是不要命,他就会怕你。
登登的机器声,不绝于耳,姚白荷揉揉疲倦的眼睛,继续赶工。
海城的生活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遥远,而眼下有辛苦有收获的工作才是她能抓住的现在。
姚白竹家,郁寒青又弄了几台空调,把楼上楼下都装上了空调,即使外面再热,屋内也是舒适的温度。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条件,大多数人家还是使用电风扇。
午后两点,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就算扇着电风扇,汗珠还是往下冒。
丽丽嫌客厅的一个落地扇不给力,又把卧室的那台给拿了下来。
浑然忘了卧室里还有一个人。
陆兴国热的全身都是汗,太阳透过窗户,直射在他的床上,让他头晕眼花,窗户还关着,屋里又闷又热,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十分沉重,整个人昏昏沉沉。
喊了几声,也没人听到,自己想拿床下的暖水瓶,倒点水喝,却怎么也够不着。
嗓子干的要冒烟了,嘴唇也起了皮,陆兴国铆足劲,一个用力,终于够到了水瓶,整个人却随之掉到了地上。
暖水瓶被他弄炸了,热水泼到了他脸上、身上,碎片割伤了身体,鲜血直流,陆兴国高声呼喊,发出的声音却根本传不到楼下。
他只能一边忍受着痛苦和干渴,一边祈祷着快点有人过来。
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陆兴国想起了当初和郁汀兰结婚时,两人卧室里那盏相似的灯。
一股浓浓的后悔涌上他的心头。
要是汀兰还在的话,肯定会把他照顾的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
她虽然是大小姐出身,但是没有一点架子,就连他的衣服都是亲手洗,自己感冒了,她担心的睡不着觉,端茶递药的照顾他,给他敷湿毛巾。
就算自己被传染了也不在乎。
什么都以他为重。
就连生病住院了,也担心他每天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
担心的不是自己快死了,而是她死了以后,他孤单一个人,没有人陪。
而他呢,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汀兰躺在病床上,痛苦的睡不着觉,他却跟照顾她的护工勾搭到了一起。
甚至在陈美玲的暗示下,巴不得她早点去世,他好另娶。
现在仔细想想,她说的那些话,肯定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人的事情,只是并没有戳破,
“无论你以后再娶谁,记得好好照顾咱们的儿子。”
汀兰走了,他原本是打算好好照顾寒青这个儿子的,可是,寒青太像郁家的人,太聪明,他一看到他那双和汀兰酷似的眼睛,就心虚,害怕,尤其他冷着脸看自己的时候,好像汀兰在指责自己。
再加上,他实在难以管教,总是惹事,自己便默认让郁家的二老把人领走了。
现在回想,他跟郁寒青生气、吵架、闹掰的每一件事情中,都有陈美玲的身影。
这个贱女人!
陆兴国最后悔的就是娶了陈美玲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要不是她,他不会父子离心,不会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更不会把所有的家业都弄没了。
陆兴国想着,恨着,悔着,气愤让他的脑袋更胀,头上的血管像是马上要爆炸,呼吸越来越急促。
丽丽在客厅悠闲地吃了个冰棍,感觉没那么热了,才想起楼上的老头子。
推门进去,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陆兴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吓得她凄厉的大喊,死人了。
王妈跑到楼上,一摸还有气,忙让吴真真找车送人去医院。
吴真真慢腾腾的从屋里出来,暗骂死老头子事多,大热天的折腾人。
看着跟蒸笼一样的屋内,王妈让保姆一起,把人抬到了客厅,掰开嘴,喂了点水,吹着风扇。
陆兴国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嗡嗡作响,朦胧中,他好像听到郁寒青叫他爸爸的声音。
那是他刚学会说话时的声音。
“寒青,寒青···”
王妈凑近才听到他的声音。
吴真真也听到了,“都快死了,还喊郁寒青,果真还是亲儿子更亲!哼,你亲儿子才不管你呢。”
陆兴国还在叫,这次还叫了郁汀兰的名字。
王妈看他这样子有点可怜,感觉大限将至,便问,要不要去叫郁寒青来见一面。
“爱叫不叫,我才不管。”
吴真真害怕陆兴国死屋子里,让保姆把他弄到院子里的树荫下。
说,外面通风。
王妈跑去找郁寒青。
“陆兴国快死了!想见寒青?”
姚白竹知道他瘫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不行了。
她看向郁寒青,
“我不去。”
郁寒青淡淡道,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我知道老爷他对你不好,很多事情做得不对,可他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你真的不见他最后一面吗?”王妈说,“万一以后你后悔”
在王妈看来,再怎么不合,也是亲生父子,再大的恩怨,在死亡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不会,在我心里,他早就死了。”郁寒青说,“王妈,辛苦你跑一趟了。”
郁寒青说完,就回了屋。
“老爷伤透二少爷的心了,临死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王妈叹息一声,回了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