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笙走后,江时愿本想再睡一会儿,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唉……”她长叹一口气,索性坐起身来。
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江时愿的心里却像压了块千斤巨石,沉甸甸的。
距离八月十三日的淞沪会战,只剩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
“时间还是太紧迫了……”江时愿秀眉紧蹙,内心焦灼不安。
她明白自己身上还肩负着很多未完成的重要之事,不该就这样虚度光阴。
江时愿眼神坚定,拿出母亲留下的《鬼门十三针》秘籍和金针套装,继续研究这精妙诡谲的针法。
她纤细的手指灵活翻动着泛黄的书页,目光如炬,专注研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幅穴位图。
“奇经八脉,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江时愿一边默念着口诀,一边尝试着用金针在面前的人体穴位模型上比划。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参悟到书中记载的一种极其复杂难懂的针法——“回阳针”。
据说这种针法,拥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起死回生之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江时愿欣喜若狂,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人试验一下这套针法的效果了。
可转念一想,这“回阳针”行针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还是等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吧。
“叮铃铃——”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忽然响起来,打断了江时愿的思绪。
“谁啊?”她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秘籍和金针,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拿起话筒。
“喂,您找哪位?”
“小阿愿,我是你哥!”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而又充满磁性的男声。
“哥?!”江时愿顿时喜出望外,语气中难掩激动。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在张雪良将军麾下的哥哥,竟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
“哥,你怎么知道我万国公寓新号码的呀?”江时愿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先给江公馆打了个电话,是湘姨告诉我的。”江时嘉笑着解释。
“对了小妹,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当然方便!”江时愿握紧话筒,连忙应道。
“是这样的,小妹……”江时嘉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你也知道,自‘西安事变’后,张雪良将军就被蒋校长秘密扣押了。”
“而后东北军群龙无首,内部纷争不断,最后只得被迫接受金陵国民政府的整训和缩编。
“缩编后,我现在所属的中央军67军,则是从东北被派驻到苏北地区的扬城,与父亲所带部队驻扎的锡城不远。”
“所以我想这两日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不知小妹有没有空,跟我一同前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
江时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做梦都想亲眼见见,那只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父亲和哥哥。
“哥,我这周正好有空,咱们一起去看望父亲!”
“刚好他的寿辰也快到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天咱们各自搭乘火车,大概下午三点,在锡城火车站碰面,到时给父亲一个惊喜!”
“没问题,哥,那我们不见不散!”
“明天见,小阿愿!”
江时愿放下电话后,激动得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她赶紧跑到卧室,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嗯,坚决不能再穿一身黑了,要穿些鲜亮喜庆的颜色去见他们!”
江时愿一边哼着“我在遥望,月亮之上”,一边将挑选好的衣服整齐地叠放进行李箱。
她还不忘带上提前备好的两大盒华龙牌国产磺胺,到时候当见面礼送给父兄,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壮举感到骄傲。
“父亲,哥哥,小愿儿终于要跟你们团聚了!”
江时愿收拾妥当,合上行李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精致坤表,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我得赶紧去趟火车站,把明天的车票买了!”
江时愿拿起衣架上的黑色圆礼帽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白皙的脸庞,只露出一抹鲜艳的红唇。
她快步走到穿衣镜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一袭黑色修身旗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外披一件米色披肩,显得优雅又不失干练。
江时愿满意地点了点头,拎起珍珠手袋,推门而出。
“吱呀——”
木门发出一声轻响,江时愿走出房间,正好碰见迎面走来的陈靖安。
“咦,阿愿,你这是要去哪里?”
陈靖安手里提着两盒补身子的营养品,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我想去趟火车站,买明天去锡城的火车票。”
“去锡城?你劳累了一个多月,不好好在家休息,去锡城做什么?”
陈靖安眉心微蹙,语带嗔怪。
江时愿掩唇一笑,“哎呀,我当然是去看望父亲和哥哥!”
“小嘉哥不是在东北嘛,什么时候也去锡城了?”陈靖安闻言,一脸惊讶。
“我哥刚给我打的电话,说东北军被国民政府缩编后,他现在驻扎扬城,离锡城很近,所以趁这个机会,去看望父亲。”
“我正好这周在家休息,就想着跟哥哥一起去,给父亲一个惊喜呢!”
“原来是这样!”
陈靖安恍然大悟,而后将营养品放到屋内,笑道:“走,阿愿,我开车带你去买票!”
两人开车到了火车站,陈靖安陪着江时愿去了售票窗口。
“您好,我需要一张明天下午两点多到锡城的票,要一等车厢的,谢谢。”
江时愿递过一张十元法币,对售票员客气道。
“好的,您稍等。”
售票员接过钱,在抽屉里找了一番,递给江时愿一张红色车票和找零的钱。
她收好零钱,又将车票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便放进随身携带的珍珠手袋里。
“现在是五点半,咱们先去吃饭吧!”陈靖安看了眼腕表,笑着提议道。
“好呀,正好我肚子又饿了!”
江时愿在吃饭这件事上,一向非常积极。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环境优雅的本帮菜饭店,点了几道招牌菜,边吃边聊。
“阿愿,你这次去锡城,打算待多久?”
江时愿吃了一口响油鳝糊,思忖道:“还不确定,要看情况吧,但应该不会超过一周。”
“嗯,你们确实好久没见了,多待几天也好。”
陈靖安点了点头,又给江时愿用公筷夹了一只油爆河虾。
“要不是嘉愿药业现在着实离不开人,我真想跟你一起去探望伯父和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