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荔担心办案经验丰富的捕快们办事只讲证据不信鬼神,她只好说:“连续两次命案都发生在这个院子里,手段残忍,但东屋里的孕妇每次都能毫发无损,我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总之,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其中一个捕快笑了,“放心,办案那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你们赶紧回家去吧!”
曹状师找了村里一族老家借住,连夜重写状纸就等着明天天亮了。
桃花村的这一夜,对于有的人来说时间只是一晃而过,村长领着人找了一整夜,都没有找到失踪的小孙子,随着天边一点点亮起的光辉,小孙子还活着的可能性也一点点变小。
也有人觉得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连母等不到天亮,就起来做早饭了,挎着篮子去给曹状师送吃的。
谷荔也不需要连母喊,自发地早起,刚吃过早饭,连母就回来了。
“哎,村长家的小孙子怕是找不回来哦。”连母放下篮子,走过来坐下,“村长他们找了一整夜呢,连片衣角都没找到。大家才刚回去睡觉,村长又找了人想进林子里再找找呢。”
“大的那个怎么说?”
“烧了一夜,醒来却一句话不说,眼神发直,大家都说是小孩子魂魄不稳,被吓丢了魂了。依我看呐,该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这一家子怎么就这样了!”
谷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村长和村长媳妇都不错,偏偏这些不幸的事情都与他家有关。
不容谷荔多想,很快村子里就热闹了起来,两捕快押着目光呆滞的齐石头,往村头走。柱子的尸体则是留在了案发现场,等仵作今日过来尸检。
村长媳妇的哭声从村中一直追到了村头,她恨自己的儿子色迷心窍,可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想另一个儿子也出事呀!
村长媳妇再次哭晕了过去,被村民抬着送了回去。
连母叹息一声,当初云深被捕快押走时,她也如这般一样,像是被人挖去了心,只想跟着儿子一起去了!
是几个妹妹劝说她要活着,想办法给云深留个后,给了她活下去的支撑。
连母握住谷荔的手,“娘要感谢阿荔,因为有了阿荔,这个家才没有散了。”她竟然也能等到云深回来的一天了。
思及此,连母再也待不住了,跟着曹状师追在捕快们身后,一起去镇上。
她要去衙门接连云深。
谷荔则留下来守着家,顺便准备一些去除晦气的东西。
齐大山家很安静,而村里还有人在帮忙找村长家的小孙子。村长儿媳妇的娘家人也来了,可村长家除了病倒在床上的村长媳妇,就是惊吓过度的虎头,村长还在林子里找人没回来呢。
而罪魁祸首已经被押走了。
娘家人想吵闹都找不到人,要去唐兰儿那里闹,被石头媳妇拦住了,她收拾了包袱,抱着孩子与父母兄弟回了娘家。
床上默默流泪的村长媳妇挽留不住儿媳妇,又晕了过去。
申时末,村头的小路尽头远远地出现了一辆驴车,驴子被鞭子甩得啊呃啊呃地叫,拐上了去连家的小径。
“阿荔,阿荔,我们回来啦!”驴车还没到家门口,连母就朝院子里大声地喊。
谷荔就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来。
驴车恰好停到了她的面前。
“云深哥!”谷荔仰头看向侧坐在驴车边缘的男人,笑道,“欢迎回家。”
碎金一样的霞光照在他略显消瘦的脸上,让他的笑都带上了淡淡的光。
两次与他见面都是在牢里,谷荔印象最深的是他一双好看的眼睛。
现在她终于可以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了。
快一周的牢狱生活让他迅速地瘦了下来,温和舒展的眉眼掩饰不了他还有些苍白的面容。
不过连云深长得眉清目秀,自带一身书卷气。大概是经历过生死,他身上又沉淀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气质。
只要见到他,就很难会忘记。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上面绣着暗纹,很简单质朴的衣裳,却是崭新的。
应该是连母在镇上给他新置办的。
他不光是衣裳从里到外都换了新的,还在客栈里洗头洗澡了一番,又去了镇上最热闹的街市蹭了蹭人气,才被允许坐上回村的驴车。
连母捂着嘴推了推有点呆的儿子,又朝谷荔投去一个你很棒的眼神。
谷荔:-----
不知怎的,谷荔忽然想起那晚她去牢房找连云深帮自己破破的事情。
不等连云深开口说话,谷荔转身就钻回了院子,手忙脚乱地点燃火盆,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柳条。
连母嫌弃地轻拍儿子的肩膀,“没出息,怎么还没阿荔一个小姑娘勇敢!”
“娘,我,我刚刚只是没准备好。”
赶车的大姨夫站在一旁憨憨地笑。
连云深大难不死回来,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的,可是他的归来是建立在村长儿子进去的基础上,连母也不好声张,只留了大姨夫在家随便吃了一顿饭,就算完事。
大姨父很快就走了。
“娘,家里是不是没有银钱了?”连云深了解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不可能只拿硬面馒头出来招待亲戚的。
连母有些不好意思,“你留给我的那些钱都花没了。”就连连父当年给她的定情信物都被死当了。
连云深歉意地看了一眼谷荔,连母立马说道:“娶阿荔可没花家里一分钱,相反阿荔还往家里带了好多的嫁妆呢。”
连云深有些哭笑不得,以前也没见母亲如此喜欢阿荔。
“娘,你想哪去了,该我们家给阿荔的,我以后都会补上的。这次是我不好,害得娘和阿荔为我担心操劳了。”
连母眼一热,“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不过你可真要感谢阿荔呢,没有阿荔,你可不一定能回得来。”
连云深很乐意见到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相处如此和谐,他双手作揖,分别给两人行了大礼。
“云深让娘担心了,是儿子不孝。”
“小荔儿救命之恩,余生来还!”
听到救命之恩的谷荔,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不必如此,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