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征捏住她的手,讨好一般替她轻揉:“姐姐,只要不让我离开你,我什么都能答应姐姐。”
他的条件对沈未苍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便施舍一般哼声勉强点头答应了:“行吧。”
沈征心中越加欢喜,他和姐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等他解决了两人身份的桎梏,就可以与她厮守了。
他怀着心中的柔情款款继续研墨,看着苍苍一脸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手都在微微发抖。
写自己的名字,沈未苍用了十足十的精心,写沈征的名字她就随便多了。
两人的名字并列,沈征小心翼翼地捏着纸的边角拿起来。
沈未苍还像模像样落了印,他暗自运转内力,将尚未干透的墨迹弄干,想把纸收起来,却有些犯难,他舍不得折起来。
“雪停了!”
沈未苍推开窗,潮湿冰凉的气息涌进屋里。
沈征正在小心地沿着两人名字将纸折起来,又放入衣襟贴着胸口。
听到沈未苍的话,他也走到窗前:“姐姐,我们出门玩吧,今日洪记班排了好几出好戏呢。”
洪记是晴州最有名的戏班子,听说几个月前新来了个扮旦角的美男子,不过这段时日未见他登台,还没有人见过长什么样。
沈未苍来了兴趣:“排了什么戏,绪芳今日登台了?”
听出她对绪芳的兴致,沈征微微蹙眉,有些闷闷地:
“今日除夕,排的戏都是阖家美满的,有《团圆记》、《布衣宰相》、《孙氏寻家记》,还能打赏银两选自己想看的。”
“今日是绪芳初次登台,不少人捧场要看呢。”
初次登台?
沈未苍兴趣更浓:“好啊,那我倒要去看看这绪芳究竟有多厉害,一连几月不登台,洪班主竟也由着。”
洪记班在晴州西边,独占一座三层楼。
在大靖王朝,戏班同乐坊等一类行当都属不怎么上台面的下九流,自持清高的贵族高官是不屑于与之同流的,即便召来府上寻欢作乐,也只拿来当玩意逗乐。
晴州地处江南,与京城离得远,庙堂上的那些禁锢对江湖人来说不算什么,越是下里巴人,越能吸引江湖人聚集。
沈未苍从马车中走下来,沈征伸出手搀扶,她轻盈地直接跳了下来,利落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本小姐用不着你扶,你还是当心当心自己吧,别滑倒了丢我的脸。”
雪虽然停了,可这几日天太冷,落在地上就冻成了一片,洪记的伙计正卖力地在自家门前铲冰。
马夫将马车赶去了洪记的后院,沈未苍抬步就往里面走。
沈征走在她身旁,视线有些莫名地一直落在她的腰间。
沈未苍一进门,就有伙计热情迎上来:“沈小姐今日光临,真是令这里蓬荜生辉了!”
沈未苍心情不错,给沈征使了个眼色。
沈征有几分不解,眨着眼看她。
伙计忍不住催促:“五少爷,沈小姐这是要打赏小的呢。”
往日里沈小姐带丫鬟过来,她一个眼神丫鬟就知道要怎么做,这五少爷怎如此木讷。
沈征看着正不满瞪着自己的少女,掩下眸中的笑意,伸手从荷包里拿出碎银递给伙计。
伙计领着沈未苍往她的包厢走,她哼笑一声:“有段日子没来玩,你的嘴倒是越发利索了,还知道本小姐要打赏。”
伙计推开二楼一间雅间的门,呵腰赔笑:“小的说的全是实话,今日绪芳初次登台,沈小姐能来看也是他的排场。”
沈未苍在桌边站住,伙计殷勤地又将桌椅全都仔细擦拭一遍,她往下看去。
戏台在下边,二楼的四个雅间中,这处位置是最佳的。
半人高的栏杆遮挡不住视线,四个雅间距离不远不近,栏杆两头还有纱帐遮挡,朦朦胧胧间不影响观感,也能添几分私密。
沈未苍看着楼下人影憧憧,眉梢一挑:“看来你们这绪芳还挺吊人胃口的,他今日要唱哪一出戏?”
伙计端来热茶点心在桌上摆好:“绪芳得等到最后一出《孙氏寻家记》上台呢。”
沈未苍鄙夷:“你们洪班主倒真会安排。”
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冲着绪芳来的,故意这般安排。
“沈小姐莫恼,绪芳唱完《孙氏寻家记》,您还可以打赏些银子,请他来这雅间呢,”伙计悄声嬉笑着对她说,
“我们班主说了,谁出价高,绪芳今日能唱到打烊。”
沈征心中不悦,一个戏子而已,还真当自己成什么香饽饽了。
“苍苍别听他胡说,他定是故意哄你拿钱呢。”
伙计退出去后,沈未苍解了狐裘披风随手递给沈征在桌边坐下,听到他这样说,她斜了他一眼:“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管我了。”
沈征没敢再多说,只在心里暗自恶毒地诅咒那个绪芳,最好是等会被苍苍发现他相貌丑陋,将他骂一顿。
下面已经开唱,沈征对这些戏兴趣不大,只是近日晴州接连落雪,加上是除夕这样的大日子,街巷大多铺子都已经闭门,也只有这戏班能热闹些了。
他只想与苍苍亲近些,去哪里玩都无所谓。
他有些散漫地收回视线,目光再次落在沈未苍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一袭火红色袄裙,内衬浅青色夹袄,袄裙上以金线绣着如意纹,衣领和袖口照旧有一圈雪白的绒毛。
沈征再次皱起眉,他想起方才在洪记门外看着苍苍时想到的事,试探着柔声询问:“姐姐,我赠你的鞭子你怎么今日没有带着?”
沈未苍头都没回,伸手拿起一块精致茶点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热茶,才道:“那鞭子我送人了。”
送人了?!
沈征心中涌上一股委屈,那鞭子是他亲手给苍苍做的,她怎么能随手送人呢。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追问:“姐姐送给谁了?”
沈未苍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送给归寒了呀,我让他教我使鞭子,不得出点束修嘛。”
沈征攥紧了拳头,送给谁都可以,但温归寒他凭什么!
那鞭子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考虑到苍苍的体力和用力习惯,他做的全都是最合适她的。
且为了迎合她爱美的性格,他还别出心裁地缀上了绒毛和小铃铛,那铃铛是从他贴身的长命锁上拆下来的。
他当时想着,铃铛铃铛一步一响,又是从他的长命锁上拆下的,或许也能保姐姐长命平安,也或许姐姐使鞭子的时候那铃铛一响,她就能想起自己来。
结果竟然被温归寒那个不要脸的孟浪之人要走了,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