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归寒猝然转身,面上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愣怔和凝结的伤心,看起来有些滑稽。
少女还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苍苍!”
他一步便重新迈到她的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随着心颤抖。
沈未苍抬起手,那枚玉佩坠在两人中间,她微微晃动手腕,玉佩也随着摇动:“叫我做什么?胆小鬼。”
温归寒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方才好不容易要逼退回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直接流下来:“苍苍,你刚才听到我说什么了,对不对?”
沈未苍眨了眨眼:“不然呢?本小姐又不是耳聋,你说了两遍,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见?”
“那......”他有些胆怯地追问,“那苍苍你对我可有情?”
寒星般的双眸被泪水浸润得越加明亮,那张总是带着少年意气和洒脱傲然的脸庞此时满是彷徨。
沈未苍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他好像很害怕自己会跑掉。
她不答反问:
“你莫名其妙把一块传家玉佩送到我的手上,然后转身就要跑,若不是我把你叫住,这玉佩稀里糊涂留在我这,日后万一温庄主来找我的麻烦怎么办?”
“不会的!”温归寒笃定而急切地解释,“这玉佩本来就是要留给我意中人的,此生只会给你,即便是我爹都管不着。”
沈未苍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方才你说的好像这玉佩有多重要似的,不会是糊弄我的吧?”
她潋滟的眸子盯着温归寒不松:“我听大哥二哥说过呢,很多江湖上的所谓侠客都喜欢欺骗女子感情,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归寒想都没想:“若我胆敢骗苍苍,若我所说出口的情意比心中的情意少一分一毫,就叫我死在苍苍手下,永世不得超生!”
少女却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骗我的,我哪里打得过温少侠,若我真想对你下杀手,想必我还未抬起手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不会的,”温归寒见她扭过身子不理自己,急忙站去她的面前,认真地道,
“苍苍,我武功再高,在你面前也绝不会使出来,你对我动手,我任打任杀,绝不反抗。”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一阵风拂过自己的脸,一枚银簪已经袭到了他的眼前。
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眨动,只眼睫毛轻轻颤抖,就那样静静看着沈未苍的手握着簪子停留在他的眼前。
哪怕簪子再近一分就会刺进他的眼睛,他甚至预感到自己只要一眨眼,眼皮都会碰到簪子。
沈未苍似乎有所动容:“这样你都不还手吗?我若真的没有停下,你这眼睛就要瞎了!”
温归寒定定看着她,弯唇一笑:“只要是苍苍,对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若自己刺的是他的肩膀、心脏、甚至脖颈,以温归寒的本事,想克制还手或是躲避的本能或许能做到,但她刺的是他的眼睛。
沈未苍还从未见过眼睛受袭能不动声色的人,她能看出温归寒是本能想要眨眼睛的,可他忍住了。
她的手垂下去,咬了咬唇:“归寒,我只是不敢相信会有人能任我打任我杀。”
温归寒依旧如松如柏立在她的面前,声音温柔:“苍苍不必多说,我都懂。”
沈未苍像是被他的笑弄得不自在了,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甩手就将银簪扔了出去,转身往屋里跑。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
温归寒抬脚就想要跟上去,迈出一步后却又停了下来,转身捡起了那枚银簪,珍重地擦拭干净,握在了手心。
“苍苍,”沈未苍前脚刚迈进门,温归寒后脚就追了进来,
“苍苍,你还未曾答复我呢。”
沈未苍不好意思看他,他站到自己的面前就逃着往旁边挪动几步扭过身子不看他。
“你要什么答复?”
她的这些动作在温归寒的眼中破绽百出,可他还是配合着笨拙地一次次坚持不懈地站到她的面前去。
沈未苍终于有些恼了,放下挡着自己脸的双手,嘴唇微微抿着,眼带娇俏怒意看着他:
“还要什么答复,我若是......方才那一簪子应该扎到你的心口处才对!”
看到温归寒犹在梦中般的傻样,她轻哼一声:“不但是个胆小鬼,还是根木头,榆木脑袋!”
“你说的是真的,苍苍,你对我也有意?!”
温归寒觉得自己在做梦,来苍苍面前表明心意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敢设想结果,没想到上苍竟如此厚待他。
激动之下,他的眼睛又红了,又哭又笑,更像傻子了。
少女骄纵地横他一眼:“我看不该扎你心口,也不该刺你眼睛,我应该扎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她惆怅地叹息一声:“本小姐如此聪明,怎会看上你这么个傻子。”
温归寒活到十九岁,还未曾体验过如此欣喜若狂的感觉。
苍苍待他真好,知道自己想要答案,所以才说给自己听,她只是嘴上爱占便宜,其实心软又温柔。
他站在沈未苍身旁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不傻,苍苍,我只是太紧张,太激动了。”
说完,他又有些傻傻地笑:“我傻些也无妨,苍苍这般聪明,恰好我们般配。”
沈未苍的脸也浮起一朵红云,掩饰般转身坐到椅子里,嘴硬地道:“谁和你般配了,你少说那些羞人的话。”
温归寒也走到一旁的椅子想坐下,却又觉得这椅子离苍苍有些远了。
此时他恨不得黏在苍苍身上,半点也不想离开。
他想都没想,站在沈未苍的身旁,又挪了一步站到她的背后,总觉得还是不够近。
最后他直接蹲在了沈未苍的脚边,惊得她慌忙往回收腿:“温归寒,你在做什么,登徒子!”
温归寒傻愣愣地仰起头,跟小狗似的眼睛亮晶晶看着她:“苍苍,我没有做什么呀,这样离你近。”
沈未苍在心中翻白眼,若不是知道他就是这种傻气直冒的人,她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方才他突然蹲下来,腿都碰到她的鞋子了,若不是她往回收了收,他的脸就要直接贴在她的裙子上了。
但很显然,温归寒这等君子礼数刻进骨子里的人,是想不到这么多的。
沈未苍微微皱眉,总觉得他比沈征还傻。
看着他仰头满脸笑意无比认真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她又呼出一口气。
算了,傻点也好,问剑山庄那么大的家业,他若对自己太精明,她还要担心这人好不好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