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的话,打破谢蕴仅有的幻想,心口好似破了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冰冷如霜。
母亲永远活在戏本子里,对她和哥哥的事毫不关心。
既如此,当初为何要生下她,如母亲这种人,不成亲最好。
有时她非常羡慕家中庶妹,姨娘们除了出身差点,对各自的子女非常好。饿了会让丫鬟送吃食,冷了会给她们准备厚实衣裳。
谢蕴咬牙忍住脱口而出的质问,垂眸瞧着衣摆上精致的绣花,不再搭理钱氏。
小雨和小夏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夫人不打算插手姑娘的亲事,可以预想盛怒之下的姑娘,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钱氏不耐烦看她冷脸,起身斥责道:“在家从父,既然你父亲给你定下亲事,便安心待嫁,往后不要让人来寻我。”
说完转身离开,就不该来这一趟,扰她好心情。
谢蕴盯着钱氏摇曳多姿的背影,眼眶微红,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
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下令,“关门。”
小雨和小夏下意识颤抖,低声应道:“是。”
很快院门被关上,谢蕴美目顾盼间,瞥见案几上的花瓶,看了眼小雨,不容置喙地吩咐,“砸了。”
小雨不敢反抗,乖乖照做,因为她承受不住反抗的后果。
麻木的举起花瓶,朝地上砸去,“碰...”的一声,精美绝伦的青瓷花瓶四分五裂。
小夏关好院门,硬着头皮往回走。
行至门口便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身子一颤快步进屋,生怕慢一步,迎接她的是更狠的折磨。
谢蕴头也不抬的吩咐,“跪上去。”
两人乖乖照做,跪在碎瓷片上,小夏疼的直冒冷汗,先前跪求夫人,膝盖伤得不轻,如今伤上加伤,想死的心都有了。
无奈老子娘都在谢府做事,若她被姑娘厌弃,本就艰难的日子,只会更难熬,至少姑娘消气后,会赏赐不少银钱。
谢蕴的所做所为,外人无从得知,被馅饼砸中的彭溢之更加不知,自己将要娶回家的金疙瘩,是个蛇蝎美人。
彭家家境一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彭父彭母得知儿子要娶谢家姑娘,对方不在乎聘礼,还有许多陪嫁,忧心不已。
房间里,彭母把彭父拉到一边,小声嘀咕,“当家的,你说谢家姑娘是不是怀了身孕,找咱儿子当冤大头?”
彭父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事已至此,只能自认倒霉,就算...就算真的那样,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谁让咱们毫无背景。”
夫妻俩同时叹气,神色忧伤。
谢丹臣动作频频,家中到了年龄的姑娘,皆被他许以丰厚的嫁妆,低调下嫁。
与此同时,韩家同样如此,家中适龄姑娘,近期悄悄远嫁或下嫁,临江府表面平静如常,暗地里却波云诡谲。
一些心中有鬼的家族,暗地里转移财产,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这些变化,苏白英毫不知情,待在小院里准备厚实的衣裳,鞋袜。
次日,张成准备好工具,把泡好的苎麻皮从木桶里拿出来,摆好架势剥麻。
苏白英带着茶儿还有郑燕子,站在旁边帮忙。
张成拿着苎麻皮,放在两块铁片中间一扯,皮和麻立即分离。
熟悉的麻出现在眼前,茶儿惊呼道:“夫人,好神奇哦,麻是这样来的。”
苏白英同样惊奇,不过她却注意到,一片苎麻皮,仅有一缕麻,照这样下去,一分地大概有三四斤干麻,量有点低。
得想办法提高产量,只怪当初忘了增肥,苎麻长得细细瘦瘦的。
增肥效果最好的是用粪便,念头刚起便被她否决,不敢想象院子里飘满臭味的场景。
排除掉这个,只能用草木灰,效果虽然差点,却没有味道。
思及此,苏白英交待道:“张成,草木灰尽量紧着苎麻用,菜地那边少用一点。”
张成剥麻的动作不停,“好的,夫人。”
不多时,院子里挂满了湿麻,晾干便可收起来。
郑燕子看到苎麻,便想起夫人赏赐的银钱,兴奋道:“夫人,又可以绩麻了。”
郑燕子最高兴的事,便是收到打赏的时候,铜钱碰撞的声音最是美妙。
苏白英知她心思,提前分配好,免得两人争论不休,“嗯,备好冬衣,便开始绩麻,你与茶儿平分。”
郑燕子想着屋里的银钱,厚着脸皮提要求,“夫人,能不能偏心一点,给奴婢多分些。”
茶儿闻听此言,立刻出声阻止,“郑姐姐,可不兴这样的。”
开玩笑,夫人给的赏赐丰厚,她可不傻,把银钱往外推。
郑燕子打着商量道:“茶儿妹妹还未成家,让下姐姐呗!”
茶儿摇头,“不行,妹妹虽未成亲,家中弟妹还小,得攒银钱寄回去补贴家用。”
家中日子艰难,爹娘养不起她们,万不得已把她卖到牙行,还特意少收一吊银钱,嘱咐牙人把她卖到大户人家。
若爹娘狠心些,多要些银钱,牙人指定把她卖进楼子里。
为了爹娘这份心意,她有能力改善家中境况,便不会犹豫。
郑燕子叹了一口气,“唉,茶儿不好忽悠,姐姐跟你开玩笑的。”
茶儿抬手做势要挠她痒痒,“好呀,郑姐姐如今变坏了,竟开始忽悠我。”
郑燕子立刻求饶,“别,我最怕痒了。”
苏白英笑看着两人玩闹,茶儿自从来了府城,性子活泼不少,不似以往沉闷。
张成瞧着正与茶儿嬉闹的娘子,嘴角上扬,爹娘眼光不错,给他寻了个好娘子。
这边,瞧着地上青绿色的苎麻皮,苏白英吩咐道:“张成,把这些铺在苎麻根部。”
“好的,夫人。”
把湿麻全部晾晒起来,张成又把苎麻皮抱到后院,铺在苎麻根部,希望明年长出粗壮的苎麻杆,收获更多苎麻。
最关心的事完成后,苏白英刚准备回屋,院门被人敲响。
“茶儿,去看下是谁?”
“是。”茶儿快步行至院门处,打开门探头往外瞧。
见是绿竹,立刻把人拉进院,“绿竹,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