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郡王正慢慢蚕食周围小城,看样子曜军像是离灏洲更远了,这导致灏洲开始松懈,以为曜国也就敢占几个小城而已。
御霆轩等药、医治还需得十来天,月九幽也不急,能隐便隐着,她没有再去过瑞王府。
御霆肃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开始接手御霆轩的人手,平日走动也就多了,但都是让秦子涉给易容后才出门。他如今事事算计,步步谨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月九幽从点翠楼出来到客栈住了几日,却觉得客栈不如点翠楼容易隐藏,一直待着不出门怕引人注意,天天出门也怕引人注意,就还是换了男装到了点翠楼住。一个男人流连于点翠楼,多住几天也就没有人注意了。
她当着众人的面,扔了一大包金子给管事的妈妈,说是要包下桃真七日,让桃真谁的酒也不能喝。这下,就可以安安心心待个七日再走了。桃真安排的房间也僻静,但有扇窗打开后可以远远看到正街,正街却无法看到窗内的人。算是很满意的地方了。桃真又将附近的房间都关了起来不让人进,省得扰了月九幽休息。
桃真收了各路消息,来报给月九幽。她一路晃着团扇,一步三摇地到了月九幽的房门前。还没有敲门,就听到里面叫:“进来吧。”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主人,隔着外间呢,你都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啊!”桃真一脸吃惊。
“是听到你脚步声了吗?插了十只八只步摇,你头不重吗?”月九幽坐在桌前看着一份地图。这是瑞王给她的镜流主要水源的分布图。
桃真呵呵一笑,赶紧拔了几只塞进袖中,开始汇报情况。月九幽听了微一皱眉,这些情况里面不包括军营的。
“得去营里走走。”月九幽轻声道。
“主人,军营那边不如我找人去吧,您去太危险了,我们有人去送东西,可以顺道探探。”桃真忙阻止道。
“嗯。那就先探探。不要深入,探不到便罢了,不要露了身份。”月九幽略点点头交代道。“赤影”的人知道月九幽的到来很是兴奋,办起差来也十分积极。她怕他们为了卖力展示自己的能力而失了分寸。
桃真留了酒给她,便起身出去了。
这大漠的酒烈,她只饮了一口,便想起昫王说的:外面的酒烈,若醉了杀起人来谁也拦不住。她笑着放下了酒壶。现下,确不是能喝醉的时候。她也确实不喜欢这过烈的酒,也确实觉得哪里的酒都没有家里酿的好。哪个家的酒更好?烨国的还是曜国的?
已是深夜,全城的人都睡了,但楼下还传来乐声、欢笑声。可点翠楼就是这样,即使到了深夜还是热闹非凡。月九幽从窗口出去上了檐,但是她没有敢坐在檐顶,而是背着街道坐在檐下的阴影里。
坐在这里,眼里的风景美到让她忘却了烦恼。
越过房屋与街道,眼到之处是深深浅浅的草甸,今晚月光好,再往前看能看到大漠。此刻大漠是一片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但你仍能感觉到它的轮廓。血月之下,风中带着沙,轻轻打着脸,她很喜欢这种沙沙痒痒的触感。她由坐变成躺,这平和的感觉几乎让她睡着过去。她想就这么睡着过去,闭上耳朵,闭上眼睛。
“看月?”一个声音在月九幽身旁响起,接着就有一个人躺到了她的身边。
“长进了,居然能找到我。”月九幽轻笑道。
“也无非就是客栈、点翠楼、侧巷宅院。到了夜里,一看哪个檐下坐着人,便一定是你了。”御霆肃也笑道,说着,打开了一壶酒,“来,专为你寻的,淡的。”
“看来也不是真的蠢笨。”月九幽闻到酒香就睁开了眼,酒壶已在眼前了。她坐起身接过来饮了一口,果然是淡的,应该是烨国来的酒。
“本来也不蠢笨,是你一直要这样骂我的。”御霆肃有些不服气,他也坐起身,又移了些,更靠近她些。
“幽儿……”御霆肃看着月光下她的侧颜,她的眼神略带忧伤。
月九幽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应。
御霆肃深情望着她,眼中有些难过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便不再说话,只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月九幽一壶酒都饮尽了。似乎有些醉了,将头慢慢靠向了御霆肃。御霆肃轻轻揽了她的肩膀,她便将头搁到了他的颈窝,额头就放在他的颈边。御霆肃想到第一晚,她醒来后,像只小兽一样轻咬他颈侧脉搏跳动的地方,心里顿时升起复杂的情绪,只觉得对她爱到无法自拔。
他低头去看她,正好她也醒了醒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时,都悲情万分,御霆肃便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她并没有推开。她的唇齿间还有淡淡酒香,不由得让他沉醉。
突然,两人都感觉到有人,松开来就发现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正站在檐上,离他们约十步远。
萧璀来找月九幽,手中提着酒。他也知道她一定在屋顶。可是当他上来时,却看到两人拥吻在一起。他的手握成了拳,握到整个手都在颤抖着。
御霆肃不熟悉萧璀,于是拦在月九幽身前。月九幽哪里能不识他,但也没有出声。
“没事。你回去吧。”月九幽轻声对御霆肃说。御霆肃这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这身量,好似只有一个人是这样的。他转头看向月九幽。
“走吧。”月九幽催促道。
看来是了,御霆肃想,那就更不能走了。他收起架势,牵了月九幽的手:“幽儿,我送你回房间。明日搬到瑞王府住可好?”
月九幽摇摇头:“不去,你也不要再来,大事重要。”
御霆肃听话地点点头,拉起月九幽准备走。
可是妒火中烧的萧璀已经到了两人跟前,他拉住月九幽的另一只手:“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月九幽使了内力,挣脱两人分别紧握的手,冷静地说:“我喝多了,头疼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们两人,都各自回去!”
话音刚落,只见萧璀已经开始动手,他掌已朝御霆肃劈来,御霆肃并不躲闪,他接掌的同时,脚已踢出。两人就这样,在屋脊之上打了起来。
两人功夫旗鼓相当,已经打红了眼,都尽了全力。此时屋顶也被他们踩穿,双双落到屋里。好在屋顶下这一层没有人住,是空房间和库房。月九幽也赶紧跳了进去。
萧璀已从怀里抽出了软剑,看他动武器,御霆肃也不示弱,也拔出剑来。响动引来了桃真、凤漓与疾风。
剑法上萧璀略差于御霆肃,打得略显吃力,两人都有些疲累,跳开去休整。
“接着打,你们这就不行了?!就这点本事还想站在我的身侧!”月九幽咬牙骂道。“再多引些人来观,看谁更厉害!千万别留手,谁留手我瞧不起谁!”
“主上,楼下客人还很多!”凤漓凑了上来,按住萧璀的手。
“公子!”疾风也上来拉住御霆肃。
“主人您就别煽风点火了……两位都冷静点……现下不是私斗的时候……”桃真从未这么认真说过话,连声线都变了。
御霆肃先收了剑,倒不是认了输,而是看到月九幽咬着牙,脸色变得惨白。
“你不要急,我这就走。”御霆肃走到她面前,轻扶了下她的手臂说道。现在她的手背在身后,正紧紧握着。
“走这边,走这边!”桃真将御霆肃与疾风引到一边,在疾风耳边说了些什么,疾风便点头和御霆肃一起离开了。
御霆肃回过头狠狠地瞪了萧璀一眼。
“公子!他打不过你!”他们走的是桃真指的密道,疾风等两人走远些,笑着对御霆肃说。
“那是自然!”御霆肃愤愤道。
“不过,看那位可气得不轻,你们两人就这么打架,也是很……很没有……风范……”疾风说道。
“可不是我想打的,他先动的手!总不能别人打过来抢我的女人,我还要忍吧!”御霆肃越说越气愤,本来两人亲得好好的,一会再求求原谅,这事儿就成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觉得您做得对!气势不能输的!特别是在女……那位面前!”疾风把“人”字给硬生生缩了回去。
萧璀也收了剑,但还是在那里站着,桃真见送走了一人,便知道此事解决了,先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凤漓也识趣地随着桃真退了出去。这对冤家吵架也见过无数回了。
萧璀双眼血红,他一步一步走近月九幽。
“他……叫你幽儿……你让他叫你幽儿……”萧璀本就声音低沉,现在听起来更低了。
“回去吧。”月九幽不想和他说得太多。
“所以,不让我来找你,是因为他?”萧璀显然没有回去的打算,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你难道应该来吗?”月九幽反问。
“你怎么能……”萧璀上前几步,握紧她的肩膀,摇晃着,“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是你的,我不必为此负责。”月九幽冷笑道,“我死了丈夫是没错,但不是我死了丈夫就必须回到萧璀身边。我在你身前你安心待在我身后时,你的心意在哪里?你当了王仍不给我名份时你的心意在哪里?我被人陷害时你的心意在哪里?你拿我换矿石时你的心意又在哪里?”
“这些我不都和你解释过了吗?!”
“解释过了,都确有原因,除了爱我这一条。”
“幽儿,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头开始,我知道我们心里都有彼此,对吗?”萧璀知道这些事情他无法反驳。
“萧璀,我不是一件玩具。你玩厌了便拿去换新玩具,新玩具玩厌了又觉得还是换给别人的旧玩具好玩,要再去夺回来。”月九幽直呼了他的名字。
“不不,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好,现在你听好了,我自不会与御霆肃在一起,但也绝不会与你在一起。”月九幽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