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姬,这是曜国女性的最高尊荣之一,指的是武力强大且受人尊重的女子,曜国建国以来,一共出现三位被人尊称为武姬的女性,分别是开国女将军与先王后,这第三位,便是今日的顾若影。
“殿下只管罚,我受得起。”顾若影听着外面叫,并不知道这是何意,她头都不曾低下对昫王。
“殿下,罚是该罚,就罚郡主闭门三日自省如何?”卢子谋此时非常冷静,给了个万全之策。他说着,还一边挥着手,让众人都退出去,众人见没有得到昫王的点头,竟都不想退出去,想护着顾若影。
昫王说话完气已消了大半,又见卢子谋给了台阶,再见军心如此,就准备接了话下去。没想到顾若影不干了。
“那回我违令私离落雪,回来后被罚跪在石头上八个时辰,殿下也知道的。回到揽月阁,义父又因我违主罚了一百铁鞭,最后打了三十,我一个月未起身。您这是不是太轻了,我可是不记性的人,需得重罚才行。”顾若影眼里含怨。
听到往事,他只知被罚了跪,哪里知道回了家还受了重责,这三十铁鞭让她伤痕累累一个月没有起身。已是心疼到不行了,还哪里想罚她。
“曜国军法,违上令者受军棍五十,我愿替郡主受罚。”薛驰心甘情愿替她领了罚。
“我也愿替郡主受罚。”众人纷纷答道。
“罚郡主闭门三日自省,薛驰未察事实草率行事,罚军棍二十,自己去领吧!”昫王说出了最终的决定,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都散去了,薛驰忙去刑办那里领罚,二十棍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也就三五天下不了床而已。
“谢殿下!”顾若影认认真真地拜,然后就回了自己的营房,这些日子都是她与灼瑶住在一处。
昫王看着地上顾若影跪过的地方,对秦柏舟说:“你看看这气性!”秦柏舟一看就吐了下舌头,那地上有两个深深的坑。
“人家有功不仅赏您还要罚,您还是想想看要怎么才能哄得好吧!”秦柏舟都觉得他过分了些。
“多谢卢大人将我拉了回来。我是气急了。”昫王对身边的卢子谋讲。
“昨日薛驰来找过我了,也与我讲了阵法的事,我觉得可行,这阵法在烨国大战,郡主是用过了的。刚才我没有时间与您讲,您算是错怪郡主了。她深知此一环对我们的重要性,而且只有她与灼瑶熟此阵法,所以才决定要自己去,更觉有胜算。郡主这是舍生取义的大义举,不是在玩笑。”卢子谋将全盘托出,他当时不知道昫王会因此发这么大的火。现在才知这位郡主在昫王心里的位置。
昫王听到这里已经汗如雨下。
尉将军扶着尉老将军进了帐来,一进帐就找顾若影。
“殿下,郡主呢?听说她大战得胜归来,我特来听听她阵法用得如何?”老将军笑道。
“您也知道?”昫王问。
“昨日我还指点了她一二!真是个好孩子。”老将军骄傲地说。
“父亲,她应该是累了,回帐休息了,我们明日再来找她,您也早点休息吧。”
“哦,对对,打仗是多累的事情,我倒是忘记了,各位也是辛苦,都早点休息吧!”老将军朝昫王行了礼才离开。
昫王叹一口气就朝顾若影的营帐走去。
“影儿。”他在门口唤道。
“殿下,主人睡下了。”灼瑶在帘内答。
昫王自是不信,他掀了帘子就进去,见顾若影倒躺在床上,手中握着酒,屋子里一阵酒香。
“灼瑶你去星转那里。”昫王道。灼瑶看了一眼顾若影,顾若影给了她眼神,她便出去了。
“怎么你还有酒喝?”昫王坐到床沿上问。
就见顾若影翻了个身坐起,她刚才换了衣服清洁了身子,就没有再穿靴袜,这个天气,她已经开始觉得热了。昫王盯着她白白嫩嫩的脚出神。
“哦,这曜国的军营中是不能喝酒的是吗?那我是又要受罚了吗?”顾若影冷笑一声,手一松,那酒壶就落在地上,酒也撒了一地。
这时风起,挂着的窗帘中吹进一阵风,吹灭了桌上的灯,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中透进一丝月光。
“影儿,我今日……”
“殿下今日,好威风啊。”顾若影接下他的话。
“是我不对,我也是急了,才冲你发火的。”昫王知她伤心,心疼到不行。
“你知道吗?你刚才叫我跪下受罚的样子,与他一模一样。”顾若影呵呵呵地笑起来,好一阵子才停,“原来,你与他一模一样。”
昫王心里猛地一抽。
“我原以为这世间,你最懂我,与你在一起定是自在的了,怎么现在你与他一样,要用你们认为对的方式来保护我。”顾若影声音越来越轻,黑暗中却中看不到她的表情。
“影儿……”他轻轻唤道。
“所以,不听话,便要罚。若听话,就会赏。所以,我只需要听话就可以了是吗?好吧,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看看,这样听话的琅玥郡主,这样听话的顾若影,是不是你喜欢的样子。”黑暗中,顾若影的声音是轻轻的,温柔的,像是自言自语,却如同一把刀狠狠捅进了昫王的心里。
“你生着气,我们不说了,明日再好好说好吗?你早些休息。”昫王不想再与她说下去,两人都没有错,两人却都有错。
“是……殿下。”良久,从她的齿间吐出这三个字。昫王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出了她的营帐。
既是闭门思过,那就是不能出门了,她无事可做就在营帐里练内功。
第二日中午,昫王忙完来看了一回,见她正在练功,没有打断她,也就没有说上话了,下午又来,还在练。
“练了一整日了?”昫王退出来,问灼瑶。
“她说,闭门思过三日,正好修练三天,让我不要扰她,刚才老将军也来过了,我也是这么说的。”灼瑶老老实实点头答。
“若练完了通知我。”他看门口有一堆东西,就问是什么。
“刚才有些副将啊什么的人送来的,都是她爱吃的,还有酒。我说不收,主人练功不会吃喝的,他们放下就走了。我一会准备都拿去给薛将军那里,他伤着。”灼瑶记着顾若影在闭关前交代她要去看看薛驰。
“我去看他,你在这里守着你家主人,别有人扰了她,到时伤了身就不好了。”昫王看了一眼她,额头是微微的汗珠,想是真的在练功,而不是为了避他。
昫王去到薛驰待的医士营,那里住着薛驰和一些受伤的士兵。老远就听到他在跟人吹牛,看样子二十棍子还是打少了。
“郡主养了只鹰,你们知道吧!这么大一只,好吓人的!吃肉。”薛驰讲得绘声绘色,旁边养伤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也只有鹰才配得上咱们武姬殿下了!那鸽子,你想想,是那意思吗?”其中有一人说道。大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再想想郡主纵鹰的画面,那才般配嘛。
“那攀铄还没有断气,郡主说了句什么,你们知道吗?”薛驰得意地问,因为他在近前,看到也听到了。
“替我‘凌霜’喂血,你不亏。”薛驰顾不得背上的伤痕,坐起身来表演顾若影的姿态,学得有模有样。“郡主说,她这‘凌霜’是咱们昫王殿下所赠,也只有将军的血才配来喂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就说那剑看起来不一样吧,原是我曜国制的。”众人又不觉骄傲起来。
“听说被殿下罚了闭门三日,她可好,坐在营中练功,听经过的士兵说,里面掌风呼呼地……”有一人接着说道。
再让他们说下去,怕是要把她说成仙了。
昫王走了进去。众人忙住了嘴来行礼。
“都可还好?”昫王问医士。
“重伤的,已经差人送到镇里医了,那里条件更好一些。留在营里的都是轻伤,过几日就没事了。”医士一一答了。
“你可还好?可恼我?”昫王又问薛驰。
薛驰忙摇了摇头:“殿下罚得对,我不应该将郡主置于危险之中的。还好她没事,她若有事,我也只能陪她去死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昫王出了门,佐坤一切已定,那彗绝此次损失惨重,短时间是不可能再来打扰了,也是回曜都的时候了。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后绝对不会再带她来战场了,他心里这么想着。
第二日仍旧还在练。
第三日也是如此。可是第三日正午,顾若影的帐内传来灼瑶的呼喊声:“主人!来人啦,快找医士!”
立即有人通报了昫王,他赶过来一看,坐前吐了一口血,双眼仍紧闭着。
顾若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睁开眼,只说了一句:“无妨,只是未冲破。”说完伸手擦了嘴角的血,站起身,也不让医士看,就自顾自走到床上去躺下了。
昫王奔到床前,握了她手腕查了脉象,久病成医,他病了那许多年,一些简单的医理药理是懂的。他探了探,确是没有大碍。
“这又是何苦,已是无敌,还练什么。”他看地下那一摊血心疼不已。
“我并不是在与殿下赌气。那日在战场,就觉内力在用到极致时,已到突破的边缘,还是差了一点。”顾若影只是想告诉他真实的情况。
“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要勉强才是。”昫王替她擦干额头的汗。
“是。”顾若影轻答一声,闭上了眼睛。
回营的路上,秦柏舟一脸不可置信,他对颜星转说:“你知道我听到什么吗?郡主对我们殿下说‘是’。”
颜星转停下脚步,看着秦柏舟道:“哄不好了。”
秦柏舟点点头,也道:“短时间是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