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真的很笨，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家族作对，我就不一样了，”出云粹眼神锋利而危险。
她眯起眼睛笑出来，像只隐藏在黑夜中伺机而动的野兽，“拥有灵魂操术的我拘走了那场考试的所有见习者的灵魂，然后灭掉了整个青行灯一族给哥哥，好友以及那群无辜的见习者们陪葬。”
“……”
五条悟想到了十一年的星浆体事件。
当时，刚刚领悟了反转术式的自己，正处在神经兴奋之中，他看到了理子妹妹的尸体，又听到那群愚昧的教徒不断拍着的巴掌声。
那一刻，如果没有夏油杰阻拦的话，他可能会做出跟出云粹一样的事情。
“既然不想被族人追杀，不想过颠沛流离的人生，那就在源头掐断好了，将他们全部鲨掉就好了，你说是不是，悟？”
“……”
“哥哥和丽花不是我鲨的，却又跟我亲自动的手没什么分别，但确实又不是我鲨的，是那个腐朽到烂到里子中的家族鲨的，既然如此腐朽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话像是在五条悟的脑海中敲响了鸣钟一样，经久不散。
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乱了呼吸，这话犹如梦魇，注定会纠缠他很多个夜晚。
“我收割了他们所有人的灵魂，然后跑了，那时候我太小了，现在是2018年1月份，没记错的话我生于1828年，你说那时候我多大？”
出云粹短叹一口气，似笑非笑的，“如果我再大一些，就一定不会被人骗，就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武器和工具，就一定不会暗无天日的活了那么多年，我哥哥用命换我不要被追杀，不要颠沛流离，最终还是失败了，我可真该死……”
五条悟控制住自己脑海中一直翻来覆去回荡的那句话，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出云粹所在的窗户旁边。
他低下头，出云粹扬起脸，一个面无表情却眼神中满是疼惜，一个带着肆意的危险却眼神空洞。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情感无比的复杂。
五条悟看了她一会儿，仿佛透过这个故作坚强的躯壳看到了出云粹的内心，他看到的还是那个因为失去了哥哥和好友，失去了一直以来生活的家园的小女孩，茫然的陷入了沼泽里。
她在低低的哭泣，她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走出去。
或许，她需要一双手，只需要一双手轻轻地拉她一把，给她指一个方向，就能够将她带离泥沼。
一直以来深藏起来的脆弱，在故作坚强的外壳支离破碎后彻底的显现出来。
如果说听到别人的不幸遭遇只有同情的话，那么，听到心上之人的不幸则会有着满满的疼惜。
五条悟伸出长而有力的双臂将出云粹紧紧圈在了怀里，此时的出云粹正因为多年前的那场杀戮而精神兴奋，除了胸口的憋闷和苦痛来回的撕扯她外，她根本没有其他的感觉。
五条悟一再收紧双臂，紧到他自己都觉得衣服勒的胳膊疼也没有放手。
如果说过去他看到的是一个强悍又潇洒的女人的话，那么现在，他除了喜欢她，更多的是心疼她。
心疼这个故作坚强的外壳，也心疼里面低低哭泣的小女孩。
“粹，粹……”除了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五条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没有谁能真的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他除了心疼她，无法体会好友和哥哥两个无比重要的人，一同在她面前自戕的那种，仿佛身体与灵魂生生撕裂般的疼痛，无法让她不去恨那个将他们逼到当时那种绝境的家族。
出云粹在五条悟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终于找回些理智。
“悟。”
“粹？”
出云粹笑了一声，虽然很轻却还是传入了五条悟的耳中 。
五条悟松开她，在她面前蹲下来。
出云粹靠坐在窗台上，此刻低着头，白炽灯的灯光柔和而朦胧，因为是半低着头，只有上半张脸沐浴在灯光中。
但是，五条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的看清楚了这张坚毅却又柔美的脸庞。
出云粹也看着他，看着蹲在地上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似的仰望着她的男人。
五条悟皱着鼻子，眼眸似乎有些湿润，看上去是柔软的可怜巴巴。
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在一个在他看来绝对安全且想要亲近的人面前，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一丝孩子气。
他的童年太短暂，短暂到约等于没有，以至于长大后，面对喜欢的人，不管是朋友的喜欢还是爱人的喜欢，他都能够绝对的放松自己，放任自己呈现出如此幼稚的一面。
“粹~”他又叫了一声。
出云粹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不可自抑的笑了，她伸出手摸摸五条悟的脸颊，无可奈何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委屈啊，明明该委屈的是我才对吧？”
五条悟才不管那些，使劲儿蹭着出云粹的手心，好像还嫌不够，伸出自己的手用力将出云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我心疼你嘛。”他嘟囔一句。
“我不需要谁的心疼啊。”
“嗯~”五条悟轻轻摇头，“因为喜欢粹，所以就不由自主的心疼这样的粹。”
五条悟扁着嘴巴眼神认真的样子，当真像只撒娇的布偶猫。
出云粹看着他的眼睛，五条悟又说：“如果我也出生在那个时候就好了，我生在那个时候的话，一定要在那场考试之前翻墙进去把你拐走，让你成为我的青梅竹马。”
出云粹忍俊不禁，“你那时候很自由吗？”
五条悟摇头，提到五条家，他习惯性的皱皱眉，“我也不自由，粹也不自由，那咱们两个就一起逃跑吧，一起的话，跑去哪里都不孤单，我们可以跑去找小时候的杰，杰说他曾被孤立过，我们带着杰一起跑路……”
这是十分孩子气的话，从五条悟的口中说出来虽觉得幼稚却很动人。
曾经，真正活在地狱中的时候，她确实渴望有什么人能够解救她，能够带她走，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获得自由。
但是没有，除了那个恶魔，其他人也都跟那个恶魔一样，只想着利用她。
想要将她带走，给她自由的，五条悟是第一个。
第一个，总是比较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