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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补了一千六百字在269章,可以往回看。】

琴境第二层,阳春白雪。

这一次,从少女指尖流淌出的音色堪称华丽,旋律不比之前激昂,平静又温和,宛如春风拂面。

夜鸦犹疑地堵住了耳朵,这声音稍微有些影响他的判断。

时见枢与百里凝对视一眼,各自收回剑器,二人旋身,持剑凭空再跃,落在夜鸦周身两侧。

有了方才的失败经验,这次两人配合得很快,识海毫无顾忌的朝对方敞开,无需多言。

说时迟那时快,夜鸦名下的黑雾靠近他们的前一秒,辉光映目。

两道同根不同源的灵力于半空中升腾、交缠,盘旋至天际,而后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色泽,蓄势待发。

此招名为…“水木天成。”

单手挡住刺眼的光,黎极星仰脸。

有了迟莲的曲韵加持,这道剑芒几乎与日月同辉,他很快做出判断:这一击足以重创对方。

剑意里潜藏着时见枢的愤怒,百里凝的憋屈,因而相当的独裁霸道,于夜鸦胸膛前炸开,留下一连串血洞,宛如爆破般的惨烈。

如雨后春笋,势如破竹。

刹那间,空气里弥漫浓郁的血腥味。

反噬并非完全免除,时见枢面无表情地调节,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汗珠炽热又滚烫,顺着额头滑至下巴,又滚进他宽松的领口。

全程板着脸的百里凝似有所感,少年回以他一个阳光灿烂的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除了黎极星,谁都看不出来,他俩现在正经受着什么非人折磨。

“好,好得很!”毫无防备的夜鸦实打实地懵了,他有多少年没受过伤了?

半晌,男人低下头,双肩止不住地耸动,“刚才只能切断我的发丝,现在就见血了,你们的确有嚣张的资本。”

此言一出,谢源预感不对,有点坐不住了。

黎极星一个眼神便按住了他,“没轮到你出场。”

宽大的兜帽随风滑落,夜鸦露出完整的全脸,竟是在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渗人。“二响,鬼门,开!”

鬼门?黎极星瞬间反应过来,扯住少女袖袍,“迟莲别动,他要释放领域了!”

迟莲一怔,快速收手。

旁边的云挽歌神情复杂,更加用力地掐住掌心,修真界能悟出领域的修士寥寥无几,君锦织是其一,可是他生死未卜。

都怪她…什么都帮不上,她太胆怯了。

来不及犹豫。

以夜鸦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原野都被大尺度的黑雾掩盖,甚至盖住了时见枢和百里凝的剑芒。

妖艳的曼陀花遍地横生,鬼魂泣音如雷震耳,真如传说中的幽冥诡域。

看着眼前的情景,迟莲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难怪黎极星不让她继续,她一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压过漫山遍野的鬼叫?

不但如此,她还注意到夜鸦胸口的伤在快速复原,该怎么打,还能怎么打?

迟莲将眉头拧成结,目露忧色。

其余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黎极星正低头思索破局之法,却有鬼魂迎面扑来,他闪身避开,上空的两名剑修已再度和夜鸦交手了。

少年一边应付异形,一边分析局势。

不提反噬,现在时见枢和百里凝都不是全盛状态。

而且他们没有迟莲的加持,又身处夜鸦的地盘,除了刚才那一剑,再也没有拿过优势。

果然,交战不到半刻,时见枢便被击飞,身体重重砸在地面,少年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

他啐出口血沫,拒绝了谢源的搀扶。

打不了。

他们和夜鸦隔着的不是天赋的沟壑,是时间。

思及此处,时见枢用力地扣住指尖的沙砾,无力无声地呐喊,又是时间!

怎样都可以,偏偏时间是最无法跨越的东西!

百里凝还在坚持。

但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夜鸦的领域中,夜鸦是无敌的,魂魄和异形也是无穷无尽的,几番消耗下来,大家的状态都不好,但对方连根毛都没少。

百里凝喘着粗气,原本一袭光风霁月的白衣已脏污得不成样。

没办法了,现在没办法解决他,必须撤退。

少年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然,他咬破舌尖,用痛楚来保持清醒,厉声嘶吼:“你们走!”

闻言,迟莲悚然一惊,百里凝却对她比了个手势,“别管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夜鸦发起进攻,哪怕只是徒劳。

百里凝想用自己的命换大家的,迟莲当然不可能同意了,她焦急地跳了起来,“现在能破境的只有我!”

方才迟莲就发现了,夜鸦对声音很敏感,她没有暴露全部实力,许有一战之力。

可惜,没人回答她。

云挽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人却还想挣扎,谢源想与百里凝合力击溃对方,但光是杀不完的异形就够他喝一壶了。

长久的灵力透支早已让迟莲支撑不住,她咬破了唇,想故技重施,抵在琴身的五指颤颤,浑身的力气已然消耗殆尽。

谢源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师姐,你不能倒下啊!”

事到如今,队伍里唯一保持理智的人…恐怕只剩下黎极星。

他看了看百里凝,又看看东野曜,心说如果东野曜没有失误,夜鸦放不出鬼蜮。

可是怪东野曜更没用。

倏然,黎极星动了动唇,“五十九。”

“五十八。”

谢源:“你在说什么?”

其余人均是迷茫地看他。

白发少年无动于衷,“五十七。”

“五十六。”

“倒计时,是百里凝坚持的时间。”时见枢恹恹,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声音干涩,“还记得我们在码头的约定吗,禁止恋战。”

“如果你们都不想走,就留下来,让百里凝的努力全部白费吧。”他的嗓音像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五十四。”

转眼,时间只剩五十秒。

不知是谁红了眼眶,又不知是谁哽咽出声。

终于有人妥协,“我们要怎么出去?”

黎极星抽出一张明黄的符篆,“传送阵,沈迹给的符纸。”

据说是沈迹的师父留给她的,可以传送到世界任何角落的符纸,但仅限使用一次。

“四十一。”

迟莲狠狠抹了一把脸,扯住谢源的头发,“走吧,我们走。再留在此处只会乱了他的心。”

不能拖百里凝的后腿。

火焰卷起符纸一角。

闻言,少年陡然红了眼圈。

谢源挣扎着想要逃离迟莲的束缚,他不止一次地回头看百里凝,可是除了背影,少年什么都没看见。

泪水朦胧了他的视线,百里凝的背影也随之模糊,哪怕再不情愿,他们间的距离仍然无可避免的、拉得越来越远。

“二十五。”

黎极星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简直像是催命符。

温暖的光芒将一行人团团围住,传送符熊熊燃烧,逐渐发挥效用。

夜鸦总算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挑眉,伸手便想拦住他们的去路,“来了还想跑?”

但他才抬手,百里凝便像疯了似的将剑摔了过去,不近不远,刚好打断夜鸦的动作。

“嗯?”夜鸦总算从他的宝座上站了起来,他捡起那把剑,细细端详一番后,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名看不清容貌的少年。

“你可是剑修啊。”

“为了同伴,你连本命剑都不要了?”

百里凝心头一颤,沉默地盯着夜鸦的手。

不是的…只是他的灵力已经耗尽了,想阻止夜鸦,他只能这么做。

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悲伤,长剑不安地翁鸣了一声,想要逃脱魔爪,可它才动,便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贯穿全身。

“五。”

少年悲鸣着伸出手,“把它还给我!”

此刻的百里凝披头散发,形容狼狈,那双黑瞳已转至赤红,落在夜鸦眼里,便是完全失去理智的状态。

细细欣赏了一番对方的惨景后,夜鸦颇感无趣,一脚踹断少年的几根肋骨。

但还没完。

在对方濒临绝望的眼神中,他将长剑踩在脚底。

很清脆的一声碎响。

男人神色轻挑:“谁稀罕你的破剑。”

只一刹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脸色灰败如土。

哪怕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哪怕手指被磨出了白骨,他仍想挽回,想从夜鸦的脚底夺回灵剑的碎片。

但对方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像对待一只死狗那般,夜鸦将百里凝踢下高台。

激荡的气流无法平息,众人低头看去,底下是一双双干枯的手骨,还有因饥饿而发绿的眼睛。

“一。”

火焰熄灭,余烬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一行又一行古老的文字飞出,它化作避风港,将所有人包庇在内,除了百里凝。

“大师兄!”谢源再也绷不住了。

这一刻,似有一股热流摧毁了他的大脑,他哭着想往下跳,却被旁边的人拉了回来。

谢源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们了,“放开我!师姐我求你了,放开我行不行!”

“……”

作为师姐的迟莲早已泪流满面,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拦住谢源,纤细的十指泛出不健康的白色。

云挽歌打了个哆嗦。

她第一次知道,男孩的声音也能这么尖锐…悲戚,但很快,她便想起了往事,当时的自己不也是这副模样吗?

时见枢打算把谢源绑起来,却发现云挽歌的目光一瞬不瞬,她直直地盯着那背影。

奈何谢源动得实在厉害,严重影响传送的速度,他回神,迅速动手。

旁观许久的黎极星颤了颤睫毛,他的心底有了猜测。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惊愕地看着她,看着云挽歌的一举一动。

云挽歌挑了个无人注意的好时机。

少女虚扶了一把空气,风是流浪的、无所忌惮地掀起她的刘海。

众人注意到了她的危险行为。

时见枢本是靠在透明的薄壁内,现下直接站了起来,“云挽歌!”

在场每个人的精神都已达到高度紧绷的状态,再经不起任何风浪。

听见同期的名字,全程掉线的东野曜总算有了反应,但他慢了半拍,少年暴怒得像只狮子,“你要干什么?你打算去送死吗?”

云挽歌慢悠悠地盯着他笑,却是意味不明。

她运起灵力,维持着一个不会掉下去的站姿,“大家,还没有真正的见过我的能力吧?”

东野曜浑身一震,他当然听说过,但只是听说。

其他人都说,火灵根的云挽歌因为能力太弱做了后援,烈雀宗的君锦织才是真正的盾牌。

见他如此反应,云挽歌有些失望,“我还想问,你今天在干什么呢。”

“很久以前,我认为我们是最好的伙伴,但现在不是了。”

最后看过东野曜一眼,云挽歌纵身一跃,跳入时空的乱流中。

“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东野曜目眦欲裂的叫喊着,伸出的左臂被黎极星打了回来。

“你——”他想骂人,可是眼神对视上的那一秒,东野曜忽然语塞了。

黎极星并不拦着他,也不挽回云挽歌。

白发少年的目光清明至极,总使人幻视山颠盛放的雪莲,纯白无瑕,映出他本真的模样。

无论是怎样的伪装,在对方眼中全都形同虚设。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

云挽歌叹了口气,任由身体下沉。

朱雀给她的传承,不像迟莲能辅能打,也不像曲存瑶可以浴火重生,更不能和沈迹相比。

事实上,她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是仅次于朱雀本体的本命真火,即,“我的内丹。”

由内而外地,云挽歌通体都发出火红的光芒。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洁白的衫裙随风而动,从头到尾都染上艳丽的桃红。

“就让火焰把这片鬼蜮彻底殆尽,永远无法为人使用吧。”

既然杀不死夜鸦,那就毁了他的领域。

这是云挽歌的私心,同样地,也是来自最受朱雀青睐的弟子的诅咒。

细细一想,用她的内丹就能让夜鸦元气大伤,还是相当值得的。

云挽歌一直都清楚,生得和尚所谓的佛缘是个谎言,他早就算到了她命中这一劫。

当然,如果云挽歌皈依佛门,做个吉祥物,也许真的阴差阳错就躲过去了。

生得和尚好心想让她避开死劫,可是谁都可以躲,唯独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