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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姻伸手捧住他的脸细瞧。

片刻之后,她忽然“呀”了一声,像只被抢了小鱼干后,受惊的小猫。

萧琰微微勾起唇角:“呀?”怎么了?

“萧寒玉!”沈栖姻似乎清醒了一些,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是你吗?”

“是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姻姻要去‘找别的宝’的时候。”

沈栖姻早都醉糊涂了,哪还记得自己方才张狂的发言,自然也就没有体会到萧琰幽怨的语气背后真正的意思。

她这会儿,满心满眼都只有萧琰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说:“你来。”

萧琰便听话地朝她靠近了些。

她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再次要求:“再过来点。”

“姻姻……”萧琰喉结微动,声音忽然有些发紧:“再近就贴上了。”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握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下一瞬,唇上忽然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令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连呼吸,都屏住了。

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到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那样剧烈。

沈栖姻想对萧琰“图谋不轨”,那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是平日清醒着,她的勇气和胆量也就足够支撑她抱一抱他。

如今喝多了,倒是彻底撒开了。

沈姑娘亲的那是理直气壮!

她心想,这若是别的小郎君,她定然是不敢染指的,可对方是萧琰呐,萧琰早就定了是她的人了,那她亲自己的人有何不可。

因此,她耍流氓耍得心安理得。

只是她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冲动地凑上去吻了一下之后,唇瓣就那样贴着,再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她向后退开。

萧琰下意识追了上来,她却头一低,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徒留某位世子爷意犹未尽,哭笑不得。

翌日。

沈栖姻是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给吵醒的。

好像是春生和司图南。

穿衣裳的时候,她凝神细听了一下,发现他们好像是在帮香兰回忆昨晚的事情。

她梳洗完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春生拿根苞米棒子,站在雪堆上跟条长虫似的在那扭,口中还哼着她从未听过的曲调。

“好兄弟,干一杯!”

司图南站在雪堆下面,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跟着一起扭,补充道:“还有还有!”

“还有那个……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昂昂昂……”

香兰抱着阿黄坐在对面,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整个人都萎了,自言自语地说:“假的,肯定是假的,我不可能那样。”

这时,魏昭从旁边经过,幽幽说道:“真的。”

“你昨晚就像现在这样抱着阿黄,说什么都要跟它义结金兰。”

香兰:“……”

魏昭:“而且还是它当大哥。”

香兰彻底麻了。

沈栖姻看着,心说醉酒不可怕,忘记自己醉酒后是什么疯癫状态也不可怕,有人帮你回忆,而且不止一个,这才最可怕!

她暗自庆幸。

还好还好,幸而自己还记得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唇。

方才梳妆的时候她就发现,她下唇破了一小块。

一些回忆,忽然铺天盖地地袭来。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萧琰的那张脸时,沈栖姻神色微变。

她没想到,他面具之下的面容竟会与皇贵妃有六七分相似!

难道他们之间有何关系?

萧琰是皇贵妃的儿子?!

这个猜测不可谓不大胆。

但沈栖姻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否则的话,萧琰为何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正想着,春生忽然跑到她面前来,指着她破了一块的嘴唇问:“二当家你嘴巴怎么破了?”

一句话,成功让在场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魏昭关切道:“我去拿药给你。”

忍冬也忙问:“怎么弄的?”

司图南一副“大聪明”的样子,猜测道:“肯定是做梦吃肉,自己咬破了。”

沈栖姻:“……”

默然一瞬,她正色道:“对,没错,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我做梦吃肉,自己咬破的。”

魏昭拿了药回来给她,什么都没说。

倒是香兰,贼兮兮的凑了上来,压低声音调侃道:“小姐,奴婢根据你嘴巴上伤口的状态判断,肯定是咬破的没错,但究竟是谁咬的,这就不一定了吧?”

沈栖姻忽然朝她笑了一下,说:“闭嘴,小辣鸡。”

昨儿晚上她“编排”她的那些话,她可是都听见了。

虽然不知这“小辣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她直觉就不是一句好话,一定是在嘲笑以及贬低她某些方面的能力。

尽管不知道具体是哪方面,但肯定是有。

香兰一把搂住她的胳膊,刚要撒娇蒙混过关,不防前头忽然响起了一阵热闹的说话声。

沈栖姻循声过去,见竟是崔大娘提着一大堆东西来了医馆。

春生和司图南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过去:“崔婆婆!”

“诶、诶!”崔大娘摸了摸他们的头,一脸慈爱地说:“婆婆给你们带了些好吃的东西来,快趁热尝尝。”

二人道了谢,又拜了年。

见人平安回来,楚桃柠他们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春生到底年纪小,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一边吃着她拿回来的果子,一边直白地问她:“婆婆,我昨儿去找了您好几次,您都不在家,您去哪儿了?”

“婆婆走亲戚去了。”

“可楚姐姐说,素日没见您和什么人有往来呀。”

崔大娘笑道:“远房亲戚,平时走动不多,就只逢年过节才去串个门儿。”

春生“噢”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什么,不过却语气老成地叮嘱道:“那婆婆,下次您若是再出去走亲戚,千万记得告诉我们一下。”

“您可不知道,昨儿不知您去了哪儿,大师兄都琢磨要去报官了。”

崔大娘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婆婆下次无论去哪都记得告诉你们。”

楚桃柠端了早膳摆到桌子上,说:“大壮刚做了早饭,大娘一起坐下吃一点吧。”

“好。”

崔大娘也没客气,接过碗筷,同他们有说有笑地吃饭。

不知道的,还只当他们是一家人呢。

沈栖姻唇边噙着一抹淡笑,眼神少见的温柔。

她吃了一口崔大娘带给他们的果子,入口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禁一怔。

她随即抬眸看向对面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眼底藏着一丝探究。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崔大娘若有所觉地朝她看了过来,便笑着给她夹了些菜,问:“二丫,怎么了?”

“……没什么。”她微微弯唇:“这果子很好吃。”

闻言,香兰默默低下头去,咽回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

她刚想说,崔大娘带来的这些果子,同萧大人送给她家小姐的那些,味道一模一样!

忍冬显然也是吃出来了,却同样没有点破,而是问:“大娘,您这果子是从何处买的?”

崔大娘摆了摆手,说:“不是买的,是从亲戚家拿的。”

“这样啊。”

“这些都是他们家厨子自己做的,外头买的那些,没这个味道。”

“的确是齿颊留香。”

话落,忍冬和沈栖姻相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萧琰拿给他们的那些点心,都是宫里御膳房做的,如此说来,崔大娘竟是宫里头的人?!

沈栖姻原本想着,再见到萧琰的时候问问他的,谁知接连几日,他都没来找她。

千行的伤已经痊愈,接下来只需静养,无需换药,因此她也不必再去栖鹰阁,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有几日没见了。

很反常。

这不符合萧琰一贯的行事作风格。

如今尚在年中,他在休沐,初四也说了,他人就在国公府,哪儿也没去。

之前一日见不着都闹心,如今怎么转了性子了?

新鲜劲儿过了,腻了?

沈栖姻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便想着再等等看,若是再过几日他还不来找她,那她就让初四给他传个信儿。

这日她从医馆忙完回去,前脚才进屋,后脚李珍珠便来了。

李珍珠嫁进沈家也有段日子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沈栖姻的海棠院。

沈栖姻也意外得很。

“夫人有事?”

“当然了,没事儿我才懒得来找你呢。”

沈栖姻伸手。

李珍珠不解:“做什么?”

“瓜子还我。”

“……”

原是过年的时候,沈栖姻拿了些大壮炒的瓜子给她。

这还没出正月呢,她都快嗑完了。

这会子听她往回要,虽然知道是玩话,但李珍珠还是瞥了她一眼,说:“咋恁小气呢?”

“我来是想告诉你,近来你那妹妹去伺候老太太了,有事没事就跟你爹捅捅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你可小心些,别让他们坑了都不知道。”

“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沈栖姻听后倒不意外。

这个家里如今统共就剩下这么几口人,轮也该轮到沈梦姻蹦跶了。

她想对自己出手不是一日两日,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如今老太太病倒,正是个由头。

她只是想不通,会是李珍珠来告诉自己这些。

她疑惑道:“你为何要帮我?”

李珍珠扫了她两眼,一副“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的表情,然后从盘子里抓了把瓜子,便嗑便说:“当然是为了这个了!”

沈栖姻:“……”

香兰那日说这位夫人是什么来着?哦对了,吃货!

别说,还真贴切。

见沈栖姻并不拦着自己吃她的瓜子,李珍珠便不紧不慢地说:“左右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干,便帮你盯着他们了。”

“你若有意谢我,不如就把那炒瓜子的配方告诉我如何?”

她满眼期待。

沈栖姻听后却摇头道:“给不了。”

“为啥?”

“那配方不外传。”

“那我也不是外人啊,我不是你后娘吗?”

沈栖姻失笑:“我连自己亲爹都不在乎,您觉得我会把后娘当自己人吗?”

“那咋不能呢?”李珍珠神色未变,连嗑瓜子的动作都没有停:“你不在乎那狗男人,是因为他就不值得在乎。”

“亲爹咋了,对你不好就不该给他好脸!”

“后娘又咋了?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我瞧你身边那两个小丫蛋儿也与你无亲无故的,你不也对她们挺好的嘛。”

沈栖姻眸光微动,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异色。

她什么都没说,只在李珍珠走的时候,将自己的瓜子都给了她。

李珍珠走后,沈栖姻兀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缀锦堂。

刚巧,沈苍和沈梦姻都不在屋里。

沈老夫人沉沉地睡着,呼吸尚浅,跟死了一样。

沈栖姻给她搭了个脉。

这时,沈老夫人却忽然醒了过来!

她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似的,还一把拽住了沈栖姻的手腕:“你、你……”

她话未说完,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沈老夫人立即将手放回到了被子里,然后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沈栖姻漂亮的一弯眉轻轻挑动。

沈梦姻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到她时,脚步明显一顿,随即立刻看向床上的沈老夫人,见后者还睡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故作淡定道:“二姐姐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自然不是。”沈梦姻依旧是那副伏低做小的样子:“祖母这病老也不见好,二姐姐可有给她诊脉瞧瞧吗?”

“瞧了,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想到什么,沈栖姻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会耽误你出阁的。”

“祖母病重,我哪还有心思想那些……”

事实上,她巴不得这老太太早点死了。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以守孝的名义拒绝侯府的婚事。

听说贵妃娘娘听了宋岚烟的建议,向陛下进言开办女学,年后便开始收学生入院,她想去,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家不止一个沈栖姻!

所以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沈栖姻走后,沈梦姻去找了沈苍,便如李珍珠说的那样,那父女二人又不知背着人说了些什么,总之这日夜里,沈梦姻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海棠院,哭着拍打沈栖姻的房门,道:“二姐姐,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祖母她老人家……”

“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