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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还受用得紧。

可香兰在旁边听着,那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

甚至就连半夏,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沈栖姻的反应却远比她们俩淡定得多。

“呵,母亲可真是孝顺啊。”丹唇轻勾,她笑意嫣然:“只是祖母身体不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怎么才想起来要给她吃燕窝呢?”

“我……”

“是因为才得着不要钱的吗?”

沈夫人脸色一僵。

她去看沈老夫人,果然见后者面上笑意全无,一脸阴沉的样子。

偏偏沈栖姻还在继续说:“今儿是赶巧,戬宁侯府送了补品来,他们若是不送,您就让祖母这么干熬着?”

“您既是如此挂心她老人家的身子,那莫说是燕窝了,连同那些什么鲍参翅肚的,都该早早买回来呀。”

“要说是因为您手里没有银子,这也说不通啊,那库房钥匙现今不就在您手里吗?要拿多少钱拿不出来,是舍不得吗?”

沈夫人赶紧否认:“……怎么可能!”

沈栖姻了然道:“噢,不是舍不得,那便是觉得花家里的钱不足以体现您对祖母的孝心,是以想花自己的体己买给祖母。”

“这就说得通了,女儿记得您那嫁妆不是当了三千多两银子呢嘛,足够给祖母买燕窝吃到她身子痊愈了。”

“这、这……”

沈夫人支支吾吾,一脸郁结之色。

香兰心下无语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刚才小嘴不“叭叭”的挺能说的吗?

婆媳一场,沈老夫人怎会不知道自家这个媳妇是个什么样子,便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地说:“我等她那口燕窝吃,只怕早都病死了!”

沈夫人绞着手帕,不知如何回嘴。

她暗暗瞪了沈栖姻好几眼,可后者只顾低头看砖,最后更是假借“身体不适”直接走人了。

而以往什么便宜都想占的沈老夫人则是一反常态,不止没有埋怨沈栖姻,甚至还叮嘱厨房每日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的,最后还不忘将沈夫人好一顿骂。

“你个混账的老婆,就是这么给人当娘的?那二丫头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

“她若是有个好歹,我只跟你算账!”

沈夫人还在奇怪这老太太几时转了性子,结果就听对方说:“如今这个家里,就只二丫头还有些出息,若是连她也出了事,还能叫我指望哪一个!”

他们这等人家,居然能让侯府登门赔礼,可知那丫头如今当真是了不得。

谁知才这么想,就听下人来报,说是武安侯府的人来探望沈栖姻了。

这婆媳俩顾不上争论,赶忙整理衣冠准备相迎。

魏家来的,是世子妃,阮星狐。

同样是带了一堆东西,遵照公婆的意思,亲自交到了沈栖姻的手上。

然后她走后不久,冯家兄妹又来了!

沈栖姻见到冯若滢,着实是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来探望你啦!”冯若滢一副“怎么这也要问”的表情:“你不是服毒了吗?”

“……噢。”她差点忘了。

冯若滢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她“啧”了一声,眉头越皱越紧:“你……”

余光瞥见沈老夫人她们还在,她便果断拉着沈栖姻往外走:“走走走,我还是头一次来你家呢,你带我好好转转。”

“嗯……有没有可能……我服毒了,需要静养呢?”

“对哦!”冯若滢如梦初醒般:“那就不转了,直接去你屋里吧。”

说完,也不管其余人是何反应,挽着沈栖姻的手便往外走。

等到了海棠院,把屋门一关,冯若滢立刻便抓着她问:“你中毒这事儿是不是假的呀?”

沈栖姻挑眉:“谁说的?”

“我哥哥。”

“他为何这样讲?”

“他说以你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干出寻死觅活的事儿来,若真做了,也必然是坑人的局,不可能是真的!”

冯若滢一向对冯衡的话。

如今又见沈栖姻面色红润,精神绝佳,便愈发觉得自家兄长推测的没错。

沈栖姻却觉得好奇:“你就这么信你哥哥?”

“当然信啊!”冯若滢不光自己信,她还想让沈栖姻跟她一块儿信:“你别看我哥哥风评不好,素日言行也胡闹了些,但他其实很聪明的,看人也很准。”

“最初宋淮向我示好,我见他那般温良有礼,还只当他是个好人呢。”

“但那时我哥哥就告诉我,不要搭理他,便是偶然遇到了,也要时刻警惕着,不能与他有任何牵扯。”

“那你有听你哥哥的话吗?”

“当然了!”

“也不问他为什么?”

“问了,不过他没告诉我。”但她如今已经知道了!

这个伪君子!呸!

她哥哥虽也眠花卧柳,但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并不避人。

不像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宋公子,去南风馆那种地方也就算了,居然还撂下碗来骂厨子!什么东西!真讨厌!

“所以,我哥哥到底说没说对,你中毒的事究竟是不是假的?”

沈栖姻果断摇头:“不是!”

问,就是“不是”。

“可我瞧你如今这样子,也不像是中过毒的呀。”冯若滢说着,低头扫了眼桌子上已经被消灭一半的点心。

“已经解了。”

“那也不能好这么快呀。”

“我好得快,你很失望?”

“那倒不是……”她自然是希望她好好的。

摊上这么一家人,她自己若是再不善待自己,那也太可怜了。

“你既是真的病了,那这些银子你便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好补补吧。”冯若滢拿出一袋钱来,递给了沈栖姻,并说:“我以为你服毒的事是假的,来时就没给你准备东西。”

“我出门就带了这么些,你别嫌少,不行下次见面我再补给你。”

沈栖姻手里拿着那袋子钱,心里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冯若滢正好奇地环顾四周,打量她的闺房呢,回过头来,就见沈栖姻眸光温软地望着自己,那眼神简直温柔到不可思议。

冯姑娘一时看呆了去,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以后能一直这样吗?”

沈栖姻歪头:“哪样?”

“就是像刚才那样,温温柔柔的,不说话、不气人,不欺负我。”

“噢,不能。”

“……”

见冯若滢瞬间变脸,沈栖姻有些忍俊不禁。

想到什么,她问道:“对了,谢晴近来如何?”

“我娘在给她相看亲事了。”提到谢晴,冯若滢眸光变得黯淡。

有时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不需要太久,一瞬间就够了。

沈栖姻觉得这样也好。

谢晴到底是晚辈,在冯家又是寄人篱下,冯夫人若真对她出手,难免落人口实,不如寻个人家将她嫁出去,免得她再存什么坏心。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冯若滢便离开了。

离开时,她心里还琢磨着,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可待要去想时,却又毫无头绪。

她走后,沈栖姻望着她留下的那袋子钱出了神。

自己难得“良心发现”想把银子还给她,她却说什么也不肯要。

也罢,既如此,那她就把这钱投到香料铺子里去,等来日赚了银子,按例给她花红就是了。

大抵是因为两个侯府,外加一个侍郎府都有人来探病的缘故,无形中抬举了沈栖姻,竟拐带得其他府上的人也有来“凑趣儿”。

一整个下午,来沈家送东西的人就没断过。

至晚间,沈栖姻看着那被堆得几乎没有落脚地的里间,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灿烂。

她跟忍冬正挑拣呢,不防萧琰又一身黑袍,踏月而来。

见了她,第一句话便是:“听说,你跟我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