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从不同角度精确记录着亚瑟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与之一同移动的聚光灯确保了每个角度都堪称完美。
整个世界,或者说礼堂内部似乎进入了一种不可预知不可推测的混沌状态。
众人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因为就算思考也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亚瑟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下舞台,与此同时时谨也在一阵微不可察的风中回到了属于她原本的位置。
所谓的大活到底是什么?
当反向授勋开始的那一刻时谨便已经明白了。
同时她身上穿在外套里面的一件马甲也夹了夹她的脖子,示意此时正是发动能力的时候。
整个礼堂内的超能者有大概一半,时谨不知道有多少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但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时间被放慢又拉长,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要一个世纪才能结束。
时谨冲出礼堂正厅,来到了仅有少部分工作人员的二楼。
轻而易举的关闭了三个信号传输装置之后,她又将所有的摄像机固定了锁定目标,完成了芙兰交付的任务。
等到她回到下方,刚好是亚瑟即将走下舞台的时候。
芙兰用能力制造的幻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剩下时谨本人仍然站在属于她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看着亚瑟越走越近,时谨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于是微微低下头问向议员尼娅:
“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不需要。”
向来稳健的尼娅此时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惊惶,但已经确认全城直播无法停止的她并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否则议会的权威将不复存在。
可如果让那个家伙真的完成授勋,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什么狗屁议长就将完全坐实。
尼娅第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进退维谷,犹豫之间便拒绝了时谨的提案,然后她便见到了那有着金色头发的和善男人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伸手从托盘里面取出了一枚勋章随后看向尼娅:
“请问你的名字是?”
那温和话语中蕴含的凛然杀意已经让尼娅微微颤抖,她已经难以想象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进行反抗,等待着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叫……尼娅。”
她嗫嚅着回应道。
“那这个勋章就是你的。”
亚瑟的语调听上去似乎很开心,尼娅微微垂下头,看着那枚和自己名字一点也不一样的勋章,强颜欢笑点了两下脑袋表示确认。
勋章很快被夹在了尼娅的胸口,亚瑟示意她起身看向后面的十几个摄像头,然后微微鞠躬。
当重新坐回椅子上那一刻,尼娅终于感觉如蒙大赦。
可想而知,在有生之年的下一次类似场合,她绝对不会选择坐在最边上的位置。
这个出头鸟爱谁做谁做,反正她是不做了。
亚瑟踱着步来到了下一个议员面前,中年男人的脸上保养得当,没有任何胡茬之类有碍观瞻的痕迹。
未等亚瑟发问,他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议长阁下,我叫钟鼎,您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我是十年前通过竞选继任的议员,非常有幸见到您。”
“哦,钟鼎是嘛,和之前那位的确很不一样,那这一枚是你的。”
说着,他从托盘里面又拿出了一枚名字完全对不上的勋章,准备开始授勋。
而钟鼎已经一个弹射起步,如新兵蛋子一样站的无比端正,嘴里还说着:
“辛苦您亲自为我授勋……”
尼娅在一边都听傻了,这个逼平时就擅长和稀泥,现在空降了个新的老大,他竟然滑跪的比谁都快……
而且,为什么你滑跪的这么熟练啊?你早说要站起来那我刚刚也站了呀……
尼娅只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坐蜡的程度仅次于台上的夏尔玛。
原本大家说不定还能阳奉阴违一波,但现在第一个反骨仔已经出现,直接击碎了议员们之间脆弱的信任平衡,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已经开始犹豫自己接下来的表现。
果然,钟鼎滑跪的不可谓不彻底,在被别上勋章的那几秒,他的身体几乎是要感动的发抖。
然后便在没有任何外界引导的情况下转过身,对着后面摄像头之后的希望城全部居民深深鞠了一躬。
这配合的程度让正在凹造型保持人设的林清流都险些绷不住,思考着对方这算不算旗帜鲜明的站了自己一边。
而另一件事却也在困扰着他——
去掉上面那个被像吊腊肉一样晾在那里的夏尔玛之外,年轻的(能走路的)议员一共只有四个,而剩下那五个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这几个人还能站起来嘛……
很快,名为波尔多和高溪的两位年轻议员也接受了授勋,他们的表现虽然没有钟鼎那么谄媚,但比起不怎么习惯配合的尼娅也好了不少。
而每当亚瑟给一个议员完成授勋,被晾在一边的夏尔玛就好像腰杆子又挺直了少许。
而场中和场外的观众们也彻底搞懂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议会的议长是真的要一个个给议员们授勋,而议员们一个个也是欢天喜地,今天果然是皆大欢喜的大场面,看来这位议长的确货真价实。
现在,高大健壮却异常和善的男人小山般的身躯来到了枯骨马修的面前:
“老马,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他关切的问道。
马修的老脸上闪烁着错愕和羞愤,嘴唇颤抖轻启:
“我,我也需要站起来吗?”
“不需要吗?”
亚瑟反问。
“我……大概,好像不行……”
马修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硬的,但语气已经有点软化了。
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站不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今年到底多少岁了,但马修知道他的生命比起一般人类已经延长了很久,身体机能出现退化也是正常的吧?没有必要这么强人所难吧?
而且,老马是什么鬼?马修就是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这种无聊的拆分方法。
“诶,再想想,是真的不行吗?
“如果是真的不行,那么是不能还是不想呢?”
男人的语气更加温和,身体也微微俯了下来,就像心理医生正在一点点开解患者:
“老马啊老马,马议员,今天这么多人看着,给我小亚瑟一点面子嘛。
“站不站的起来的确是能力问题,但想不想站可就是态度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