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眠嘴里絮絮叨叨骂骂咧咧,完全不像是身处一场激烈的枪战中。
“前辈,都这时候了……”
唐庆防毒面具下的脸上涌现出一抹难绷的神色——你就算是要把人家家抄了,至少也得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不是?
“你说的对。”
庄眠简单应和一声,随后借着烟雾的掩护开始向着前方甬道内或许存在的敌人发起反击。
而他们两人的枪声密度显然是比不过刚才的,稀稀拉拉的枪声传入埃尔的耳朵,让他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的笑容:
“是时候了,开冲!”
李锐闻言脸上露出坚毅之色,随后手持一挺在档案中已经报废的冲锋枪,径直跳出了甬道。
“哒哒哒”的枪声中,上方的水泥涵洞再一次多出了数十个枪眼。
在他的身侧,埃尔则是换起了另一套衣服。
而与此同时,烟雾另一侧的庄眠也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隐约出现的人影。
简单和计划中的目标比对了一下,庄眠确认那人就是埃尔丢给自己的靶子。
作为当届的射击第一名,庄眠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枪法。
几乎没用什么时间瞄准,几枪过后,下水道另一边便传来重物落入水中的拍击声。
目标俨然已经被击毙。
事情本来不必如此麻烦,但因为身边有了唐庆这个观察者,庄眠也不好放水太过,反正一会的步骤也很简单了,因为夺心魔已经被她击毙,相应的物证也都在附近的下水道中准备好了。
硝烟慢慢散去,唐庆和庄眠从掩体后方探出身体,确认那倒在十几米外的尸体再也没了动作。
“我们去看看吧。”
庄眠看得出这位后辈竭尽全力掩饰的胆怯,若无其事地走在了前面。
两人很快来到那尸体面前,庄眠俯下身开始简单搜查。
这尸体属于一个中年男人,他胡子拉碴,眼角还有着明显的分泌物残留,显然是没那么注意卫生的家伙。
他的身体比较匀称,此时右肩和左胸以及左腹部有三个尚在汩汩流血的枪眼。
但流速已经一点点放缓,看来是彻底死了。
“他的衣服也符合一批失踪物资的描述,应该就是这人了,我们搜索一下周围,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人?!”
庄眠瞬间看向侧方,眼神凌厉到令人生畏。
唐庆也看向了相同的方向。
“别,别开枪。”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甬道拐角处传来:
“别开枪,我什么都会做的。”
“举起手,出来!”
伴随唐庆的威吓,一个灰色头发的少年从甬道拐角探出脑袋:
“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身上穿着与地面上尸体并不相同的衣服,虽然带着诸多污渍痕迹,但却难掩那种正常内城区少年的气质。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我,我叫埃尔,今天放学之后被他……绑到这里。”
灰头发少年指着半个脑袋都浸在污水中的尸体,怯生生地说道。
“哦?”
唐庆的目光在尸体和少年之间来回游移:
“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少年忙不迭地点头:
“他说我值二十万信息币,说明天就会给我家里送信……”
“原来是这样,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短短几秒,唐庆便已经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绑架,怪不得夺心魔的资金总是非常充裕,这家伙说不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对于内城区那些有钱人来说,二十万信息币算不了什么,他们当然也不会轻易惊动治安局和超能者们。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运气之好。
人生果然是如同过山车般一上一下,刚刚还在担心被乱枪打死,现在就得以踩着对方的尸体采摘胜利果实,更美妙的是竟然还有额外收获——
二十万信息币对他,对他的家庭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但某些重要人物的人情则不然。
只是,这么大的功劳竟然还有一人和自己分享……
这好吗?这不好。
“转过身去,小孩子别看尸体。”
唐庆的语气柔和了些许,示意灰发少年转过去。
对方非常听话地看向了墙壁,然后肩膀处便迎来了一记枪托。
“你做什么?”
庄眠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不禁问出了声。
看着少年缓缓倒下的身影,唐庆歪了歪头道:
“前辈,小孩子看我们搜尸说不定会做噩梦吧……看样子也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这也是为了他好。”
“说的也是。”
庄眠再次俯下身开始搜索有价值的物品,同时按开了耳朵上的通讯器:
“各小队注意,已经完成清扫的向三区靠拢,路上注意……”
似有极快飞行的鸟从耳畔掠过,庄眠下意识伸手摸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耳朵,看向正在将通讯器捏碎的唐庆……以及指向自己额头的枪管。
“多谢前辈带我到这里。”
温和的后辈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若是我能借此机会有所提升,以后肯定不会忘记前辈的。”
庄眠的面色冷了下来。
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是枉然。
有些事情,不说破对大家都好,但只要说破,就不会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即使唐庆此时放下手里的枪,和庄眠说自己只是在开玩笑,两人的关系也已经不死不休。
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唐庆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话便准备告别,而庄眠则是脸色铁青却没有任何想要乞活的举动。
唐庆将已经被捏碎了外壳的通讯器扔到地面,踏出右脚开始细细碾碎,嘴里则是平平淡淡地说道:
“庄眠,内城区治安学院50届毕业生,再见了。”
“咳咳咳!”
下水道内忽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这声音颇为浑厚响亮,借着绵延的甬道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唐庆愕然地看向脚边,只见身中三枪的匪首此时已经开始抽搐,嘴角溢出鲜血,身上的弹孔也开始缓缓愈合。
“咳咳~你们,还挺有活的。”
中年男人撑起身体看向上方,用那种喜剧评论家的语气点评道:
“只是可惜我没能多憋一会……不过真是值回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