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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阿巴纳瓦长老押着通鼎主持一行回到山寨。队伍里有个形貌憔悴的女人,正是此行按照北荒刀客提供的线索被解救出来的杨登仓刀吉的母亲,她四处张望着希望在山寨门口拥挤的人群里看见自己的儿子,却失望的发现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土司听见寨门口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便知道出行的队伍回来了。安排叶西郎嘉在土司府前等候,告诉他要善待主持和杨登仓刀吉的母亲,交接好从通鼎寺没收来的财物,并准备好晚上的提审。

土司安排完琐碎的事情,就邀请唐老先生一起用晚餐,这次唐老先生没有推迟,当着土司的面吃了个饱。

刚吃完饭叶西郎嘉就送了一封信过来。两人一起拆开看了通鼎头人写的信,并就一会儿提审主持和杨登仓刀吉的事情交换了意见。正说着,衮戈尼玛身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出现在客厅里。一进门就哭丧着问土司:“阿爸,去寻找七米兄弟的几人可有消息?”原来他在下山的途中已经知道了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土司摇摇头说道:“前去寻找七米的人目前还没有消息,如果有任何发现他们会第一时间飞鸽传书通知咱们。”

衮戈尼玛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早知道我就该把七米也带上山去,他就不会出事了。”

唐老先生在一旁说道:“孩子你也别自责呀,听尼玛长老说七米那天用弓箭射杀了两名剑客,危急中还用虎牙解救了两名勇士,并只身引开了两名剑客。若不是那天七米在,他和两名勇士都不可能活着回来,洞波寨好汉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况且,目前没有消息也不见得就是坏消息。”

衮戈尼玛抬头问:“请问先生,这怎么讲?”

“那天战场上七米从头到尾没有受过伤,加之七米水性好,我听说江水朝悬崖以东两三里外水流就开始变得平缓了。这孩子命硬,掉落江水中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说完看了看衮戈身旁的土司,土司感激地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说出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七米是被踢下悬崖的,那合力一击的力量会有多猛,这都是他俩不愿意讨论的事情。

“吉人自有天相,七米那么多险境都顺利过来了,应该也能够渡过这一劫。”土司说完故作轻松的拍拍衮戈的肩膀继续说道:“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会会幕后的真凶。”

白虎厅里此刻灯火通明,几个资深的长老已经早早入座,管家在后排备好厚实的狼毒纸、刚削好的竹笔和磨好的墨做好了记录的准备,按照土司的建议上首侧位上还端坐着热岗寺洛桑主持,叶西郎嘉则在厅门口等待土司一行到来。大家入座后,叶西郎嘉叫人先把杨登仓刀吉带上来。

杨登仓刀吉刚刚见过母亲,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他戴着枷锁被兵丁押进白虎厅,一副钩头耸背低眉顺眼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前几日拿刀砍人的狠劲和毅然求死的决绝。

叶西郎嘉见杨登仓刀吉左顾右盼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大声呵斥道:“大胆奴才,见到土司大人还不快跪下。”

杨登仓刀吉扑通一声应声跪下,俯下身子不敢抬头。

土司侧身对唐老先生说道:“杨登仓刀吉的案子就请先生来问询可好?”

老先生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刀吉跟前说道:“臭小子抬起头来,看看座位上那位主持你可认识?”说完指了指热岗寺洛桑主持。

刀吉抬头仔细看了看,说道:“回大人,面生得很,未曾见过。”

老先生用手抚摸着胡子,盯着刀吉的眼睛说道:“前几天在通鼎寨你不是说几起命案均是热岗寺洛桑主持在幕后操作,怎么今天就不认识主持了?”

刀吉一边嘭、嘭、嘭地将额头不断撞击在地板上,一边说道:“大人,之前都是小人受人胁迫胡言乱语的。”

“谁胁迫你的?”

“是那群北荒刀客抓了我们母子俩,并把阿妈扣押起来胁迫我。要求我必须按照他们的指示说话行事。”刀吉说。

“说说热岗寺土登主持是怎么死的。”

“几天前,我们母子俩通过一个多月的走访,最终觉得我们无仇可报了。就在我们母子俩决定不再扮演乞丐的角色,准备高高兴兴地离开通鼎寨的时候,当天夜里,我们留宿的山神庙里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不由分说把我们五花大绑给带到一处僻静的林子里。我后来才知道带头的就是纳兰山虎。他们把我阿妈带走后,纳兰山虎对天发誓说:如果我不按照他们的指示做,我阿妈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很惨,如果按照他们的指示做,我会死,但是阿妈一定活下来,让我自己做决定。我知道北荒人比咱们绝大多数藏族人讲信用,他们发誓说过的话不得不信。这么多年我们母子相依为命,阿妈不知道为了我吃了多少苦,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看着阿妈被人杀害。”刀吉抹着眼泪说道。

偌大一个白虎厅静得都能听见一旁铁架上松光燃烧细微的噼啪声,大家都安静地听着刀吉讲述这个案子的经过。

“这些北荒刀客不知道什么原因非常了解我的情况,尤其是对二十年前发生的杨登仓血案很清楚。他们清楚我去过热岗寺摸过情况,也知道我去小村寨里看过那个可怜的孩子。第二天,纳兰山虎和另外一名刀客一早就带着我前去热岗寺刺杀土登主持。我们在寺庙外面的松林里观察了大半天,发现这一天到洛桑主持禅房出入的就只有两人。到了夜里等寺庙里绝大多数和尚休息了以后,当我们三人蒙着脸走出林子准备去寺庙行刺时刚好在林间小路上遇到那两个和尚提着灯笼迎面走来。这两名和尚很快就被两名刀客打晕制服绑在路旁。纳兰山虎顺手取下了一人的佛珠揣在怀里。”

“当我们潜伏到土登主持的禅房外时,主持还在坐床上打坐诵经。主持见我们轻轻推门进来也并不慌张,正准备起身时,纳兰山虎上前一步一刀就把主持的头砍落地上。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主持被砍断的颈部鲜血喷溅的惨状。这时纳兰山虎把弯刀塞到我手上,命令我捅主持尸体几刀。我不敢反抗,哭喊着砍了主持法体几刀之后就被纳兰山虎拽着从窗户上逃了出去。出了寺庙,纳兰山虎和同伴每人抗着一个被打晕的和尚跑出好远。跑到一处有溪水的地方,他们把两名和尚给弄醒了,之后押着他们在林子里走到天亮。天亮后纳兰山虎松开两个和尚,要他们在一株大树下用刚削尖的木棒挖坑。等坑挖得差不多时,他们重新捆好了两名和尚。正当我以为要启程赶路时,纳兰山虎让同伙用长剑刺杀了两名和尚,并让我把他们草草埋在刚挖出来的坑里。”

“隔了一天,纳兰山虎和另外一个刀客又押着我去山村里行凶。他们躲在山村对面的林子里,命令我必须当着村民的面残忍地杀掉才满十岁的小男孩,还得砍下孩子的头,并且要主动落入到山脚下巡逻路过的几个兵丁手里,到通鼎寨被拷问时要主动把矛头指向热岗寺洛桑主持,说出这两个血案幕后指使者就是洛桑主持。”

唐老先生摇摇头问:“十岁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我被人胁迫都做了什么呀!老天跟我开了个玩笑:我想报仇的时候,仇人都让老天给收走了;我不想报仇时,又有人胁迫着我对所谓的仇人下手。如今阿妈已经被解救,我求各位大人给我个痛快,让我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刀吉痛哭着说完,便哭成泪人跪地不起。

“你们到通鼎寨后将自己的情况都给谁说过?”唐老先生问。

“准备离开时那两天,在通鼎寺里转经还愿时,阿妈心情非常好跟一起转经的几个老人和庙里的和尚谈起过。”刀吉说。

“有什么人刻意问过一些相关的问题?”唐老先生问。

“我记得去通鼎寺还愿的第二天,主持问过一些情况。我们离开时主持还很和善的为我们摸顶赐福。之后就没有见过主持。”刀吉说。

“你可知道,若不是你们母子执意要回来复仇,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不会死的。”唐老先生问。

刀吉说哭着:“那孩子和土登主持的死的确是因为我的出现,不能怪其他人。”

唐老先生回首看看土司说道:“回大人,我已经问完了。”

“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话吗?”土司说完四下看了看,见大家都没有什么疑问,就叫人把刀吉带下去了。

土司又让人把通鼎主持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肤色白皙高大肥胖的和尚出现在大厅门口,通鼎主持戴着手铐,依旧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地走上来给大家行礼。若不是戴着手铐,大家或许会以为他是来讲经布道的。

叶西郎嘉在一旁呵斥主持,准备强行让他跪下来受审。土司却微微一笑说道:“郎嘉且慢。本人向来不以成败论英雄。老夫敬重通鼎主持是条好汉,敢于担当不惧生死。真是佩服。抬个椅子过来,为他赐座。”

等通鼎主持在椅子上坐好后,土司说道:“主持你审时度势昨夜主动投案,真是为洞波寨免了一场灾难呀。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你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

通鼎主持挪动了一下屁股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坐姿,抬起头来不带任何表情说道:“真是罪过。一切皆因我对权力、金钱的贪欲,对所谓家族中兴夙愿的执念,对扩大我派宗教影响范围的野心,才会出现这样血腥的事件,毁掉了自己的修为,祸害了无辜的人们,抹黑了家族荣誉,也辜负了土司大人的信任。”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行刺的计划?”土司问。

“实际上在我内心深处贪欲和执念一直都有。这两年看到土司病重以为机会来了,就开始坐不住蠢蠢欲动,我亲自北上重金雇佣北荒刀客,南下联系金凤堂寻求合作,可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若早几天,计划一定会朝着既定的目标有序推进;晚几天,计划可以重新制定。可正当我开始启动计划的时候,七米的出现完全搅乱了我的计划。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被动,步步受制。正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通鼎主持居然微笑着摇摇头,仿佛他在茶后饭余闲谈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如此说来,杨登仓刀吉复仇的血案实际上也是你在一手策划?”土司问。

“正是如此。”通鼎主持说。

“你一个出家人,贵为一寺主持怎么能如此狠心去做这么肮脏的勾当?害了四十多条生命不说,也害得我失去了七米兄弟。”衮戈尼玛沉不住气站起身质问。

“少爷稍安勿躁,自古干大事者不拘小节。纵观历史,哪次改朝换代不是在血雨腥风中完成的。这还只是第一步所付出的代价,我原本计划的不仅仅是终结一处的土司,合并几处寺庙,我打算终其一生成为雪域高原的王。我深知一将成名万骨枯的道理,可惜阴差阳错一开始就失败了,也就不会出现更大规模的伤亡。胜者为王败者寇,贫僧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累及旁人,全听大人您的发落。”通鼎主持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土司抖开手里的信件说道:“你兄长来信为你求情,表示愿意募集财物用同等重量的黄金为你赎身。对此,你怎么看?”

“说实话,通鼎寨哪有这么多金银?请大人转告我兄长,我心已死,费尽心机赎个躯壳回去又有何用,徒增族人负担。”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我这一生就是被名利所累呀!”通鼎主持说完转身告退。

土司挥挥手同意了请求。等通鼎主持退下后,土司坐下说道:“现在事情总算比较明朗了。接下来我想听听在座各位的处理意见。”

衮戈抢先说道:“父亲,我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杀了通鼎主持,可不能便宜了他,更不能让人赎回去。”

洛桑主持站起身双手合十深深一躬身说道:“贫僧想说几句。”见土司点头,便接着说道:“首先,十分感谢在座各位大人明察秋毫迅速查明血案真像并缉拿到真凶,很快安定了出现的乱局,并解除了对我的禁足,土登主持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其次,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各位大人手下留情,对两位凶犯从宽处理。”

土司等各位长老都发表了各自己看法之后,说道:“我认真听了各位的意见,也权衡了一下当下的利弊,我想这样处理或许妥当一些:对杨登仓刀吉的处理,念在今天大家都表示对他的同情理解,也看在这小子是真有孝心还有骨气的份上,免除他的死罪。俗话说: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难得这小子还有份孝心,咱们留他一条性命给他母亲送终。请尼玛长老将他阉割处理后交给洛桑主持,让他在主持那里当和尚,希望主持严加管教。”

洛桑主持再次站起身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对通鼎主持的处理:考虑到他惹的事情太大,而且因此死伤的人数不少,不处以极刑难平民愤。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就定在明天午后问斩。这次从通鼎寺没收来的财物就按照大家的建议,大部分分给死伤人员亲属,少部分奖赏给参与行动的长老和勇士们。”土司说完就看了看在座的各位,见大家没有意见,挥挥手让大家散了。

这天夜里洞波寨迎来了第一场冬雪,大雪足有三四寸厚,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就像一副还没有着色的唐卡画。洞波寨正门外连夜搭建了一个一人多高两丈见方的台子。还没有到中午聚集了很多前来观看行刑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居住在洞波寨的农牧民,也有不少从周边村落赶来凑热闹的人。大家在大门外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小声议论着,不时回头看看通鼎寨墙上高高挂着的正在腐烂的人头和尸体。通鼎头人在不安中一早接到土司府飞鸽传书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立即召集几个长者商议后派出两名长者和四名壮汉骑着快马赶往刑场为主持收尸。

正午时分,踏着积雪来了几个兵丁,在台子正中放置了一副闪着寒光的大铡刀。过了不久又来了近百名全副武装的兵丁在台子外围站定,寨门上也增加了人手。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前来观望的人都伸长了脖子不断朝寨门张望,不一会儿叶西郎嘉率领十几名死侍和二十几名兵丁押着通鼎主持走出寨门。

叶西郎嘉气定神闲地走上台子,他站在台子上向台下扫视了一下,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见他一挥手,几名蒙着脸的死侍将被五花大绑的通鼎主持押了上来。

叶西郎嘉打开手里的红色羊皮卷,大声将几起血案发生的经过,主持密谋行刺的经过都详细地读了一遍。场下不时有人发出惊叹声,也有不少人在轻声哭泣。

叶西郎嘉大声读完罪状,回首问一旁站立的主持:“你可认罪?”

主持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叶西郎嘉大声问:“你可有什么话需要交代?”

主持眼前出现了入寺前刻骨铭心的一幕。年老的父亲将自己叫到一处破旧的帐篷里,随后让人推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姑娘,一把扯下灰色的头罩,露出一个充满惊恐的美丽面孔。同样惊恐的还有呆若木鸡尚未入寺为僧的通鼎主持。看着父亲阴冷的目光,他普通一声跪了下来流着泪向父亲哀求道:“阿爸,孩儿知道错了,请您放了她。孩儿从今往后一定对您言听计从。”父亲呵呵一笑,当面用鸡爪似的双手死死掐住他心仪已久的姑娘。他怒上心头拔出腰刀准备扑上去,可被身后几个壮汉死死压在冰冷的泥地上。头人恶狠狠地说道:“这畜牲就是一个下贱的放牛娃,也配得上我通鼎头人的儿子?还有,别像个娘们儿在我面前抹眼泪。”看着眼前美丽的姑娘眼里渐渐没了神采,他十指深深地嵌入泥地里,痛苦地闭上眼睛感觉这世界从此失去了色彩。入寺后不久,他偷偷摸黑回去用肥腻的双手狠命掐住病重的父亲脖子,看着父亲眼里瞳孔逐渐散开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推开窗双手合十长出一口气对着满天的繁星说道:“拉姆,我帮你全家人报仇了,亲爱的,你可以安心前往天堂。此生,我一定每日为你诵经祈福。”

此时,主持眼前浮现出拉姆甜甜的笑容,他怕这倩影消失不肯睁开眼睛再看一眼这喧嚣纷繁的世界。随着叶西郎嘉举起手中红色羊皮卷大喊“行刑”的声音,这一刻他居然看到了久违的色彩,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几名死侍在台下传来的一阵阵尖叫声、哭喊声、叫好声中用铡刀毫不费力的将主持的头斩了下来。一名死侍将滚落台上鲜血淋淋的头颅捡起来举过头顶,围着台子走了一圈,然后一松手丢在台上。鲜红的血液从木板缝隙里不断滴落台下,不一会儿映红了一片白雪。

等所有人都走散后,通鼎寨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手持燃着的藏香走上行刑台,将丢弃在一侧的头颅轻轻安放回尸体上,用白布蘸着随身带来的青稞酒小心地擦干净还没有干透的血迹,退后几步双手合十跪下来磕了几个长头。这时洛桑主持也来到台上,盘腿坐在尸体旁,一边口诵经文一边接过一位老者手里缝补帐篷用的针线小心翼翼地将被砍断的颈部缝合上,之后用白布条一层层裹起来,最后用一条十几尺长的白布把尸体裹得严严实实的……

当夕阳开始掉落到西边的山梁后,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藏香默念经文走在前面,几个通鼎寨的杂役紧随其后,一行人在血色的夕阳下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林里。

一场血腥的闹剧就此收场。

当漆黑的夜里一轮明月升起来时,古老的山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