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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城外。

唐花雨一身夜行服,本来是要趁着夜色潜入武定城,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踪迹。

只是,当她快要来到城墙之前时,分明注意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是别人只会以为这是错觉。

可唐花雨身为大元最顶尖的杀手,这本来就是用性命做买卖的差事,如何分不清目光中的意味。

那人没有隐藏。

唐花雨只见到一件篷大的白袍迎风飘起,犹如一朵白莲绽放开来,带着那人平缓落到了地上。

“唐门主,久仰大名。”

“你是何人?”唐花雨面露警惕之色,袖口中的暗器已经蓄好,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按照你们大元的文化,我名为祝融。”

来者不紧不慢,白袍下露出一双眼睛,正是拜火教圣子无疑。

唐花雨手握唐门耳目,对域外之事有所理解,经过这么一番提示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拜火教的那位转世火神?”

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她没有丝毫放松之意。

毕竟根据冷荼在信中所言,这位转世火神也是他们的敌人之一,这般出现在武定城下绝非偶然。

圣子抬起右臂,从指间弹出一团土黄之物,像是用泥土做成的。

唐花雨没有直接用手拿,而是甩出几张布帕,隔空将其牢牢包裹住,然后收了进去。

从重量来看,里面应该是信纸一类的东西。

“还请唐门主将这封信带给李剑主,我对他很有兴趣,若是这场大战之后有机会,可以来叙一叙。”

“我要如何相信你?”

“这个简单,有劳唐门主往东南三十里,就能看到我拜火教送给李剑主的见面礼了。”

“那么……有缘再会。”

说吧,圣子微微一笑,然后整个人竟然当场消失。

便是像唐花雨这样感知强大的刺客,都没能发现这圣子留下的任何痕迹,仿佛他就从未出现过一样。

“当真是来者不善……”

唐花雨没有立刻前往查探,而是按照原定计划潜入冷荼的府中。

……

半个时辰之后。

张烈带着人从城外回来,每个人的身上都扛着一个麻袋,全部丢在院子里。

这里面全是尸体,大约二十具的样子。

有的是元人的面孔,也有胡人面孔,而且穿着打扮也是各不相同,仿佛就是人群中随便挑出来的。

但冷荼手底下的这帮游侠,专门就是与这些狼族探子打交道的。

经过一番核验,基本可以确定。

死的人全是狼族探子。

这就是拜火教圣子口中的见面礼。

冷荼一脸惊讶地看向李灵运,好奇道:“李兄弟,你与那圣子莫非还是旧识不成?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些人至少在漠北扎根几十年了。”

“即便是我,也没把握能把他们揪出来,那拜火教圣子真是送了一份大礼。”

李灵运想到了唐花雨带给他的东西。

里面是一张信纸,而且材质特殊,他刚看完就整张烧成了灰烬。

可见那位圣子也是谨慎之人。

但他这般大费周章,其实只写了三个字。

“神火功”

李灵运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自己手里也有一份神火功。

但这足以说明。

这位圣子此行大概是为朱平安而来。

他得赶在这圣子南下前,弄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否则,任由这样一位看起来比“乌蒙法王”还要神秘的强者在暗处活动,便是他也会感到坐卧不安。

面对冷荼的询问,李灵运扯了一个幌子。

“我剑池祖上与拜火教有过交情,他杀死这些人,算是还了祖上的因果。”

“战场上相见,还是不要对他们放松警惕。”

冷荼并未怀疑。

毕竟剑池的存在时间可比他们游侠要长得多,倒是唐花雨神情怪异。

她总觉得李灵运还有所隐瞒,却没有当面戳破。

毕竟,这些年唐门与剑池的关系相当融洽。

一个位于西南,一个位于东南。

互不影响。

唐门给李灵运提供情报,而他则不时交给唐门一部分有解毒效果的梨花酿,双方各取所需。

事实上已经成为了盟友。

李灵运不说肯定有他的考量,真要是想对漠北不利,也犯不着舟车劳顿赶过来

这种默契唐花雨还是有的。

紧接着,三人开始商议反击的对策。

虽然目前冷荼还没找到乌蒙法王等人的踪迹,但他派出去的一部人已经下落不明了。

这本身也是一种情报。

己方现有三位武林神话,只差五阳寺的玄昙和尚没到。

除此之外,还有江湖绝巅十五人,其中有六七人是从南面武林赶来的。

相较于大元武林的名宿数量,来的人其实并不多。

这本身也是一件仁者见仁的事情。

修炼到江湖绝巅,对九成九的人来说,已经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

曾经练功吃过的苦,就要报复性享受回来。

这本身无可厚非。

但真正让人感到失望的,其实是那些平日自吹自擂,以“义薄云天”“侠肝义胆”自居的大侠们。

这次反而无人到场。

他们就像画本里走出来的英雄人物。

曾经江湖走马,仗剑天涯,照亮了不知多少人心中的江湖。

可当这纸上的一页落进了现实,不知道成了多少大侠的照妖镜。

张烈愤愤不平:“他们平日里瞧不上我们这些四海为家的游侠,可到了关键时候,恰恰就是我们站出来了。”

冷荼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他擦拭着自己的佩刀,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只求无愧于心便好,若是遇上有心人,后世是不会埋没了我们的。”

他扶着刀把站起,苍老而干瘦的身影,就像是快要燃尽的柴火,藏住最后一点光芒,已经做好了化成灰的准备。

张烈显然是知道他师父情况的,也清楚此战必死,五十多岁的人哭得像孩子一样。

唐花雨与李灵运并肩而立。

她一脸感慨:“当初齐名天下的好友,不过短短十余年,只剩我与冷荼还在了。”

唐花雨犹有半句话又吞了回去。

她本想说,马上就只剩她一人了。

不过,唐花雨觉得这话不够妥当,说不定因为她这个人讲义气,心情一好,也就一并下去陪他们再续交情了呢?

这都是说不准的。

李灵运看着冷荼与张烈的身影,觉得十多年那次没能与师父诀别的遗憾,今日好像以另外一种方式补上了。

“师父,你的好友都很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