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敢对着雪地发四，她真的只想试探一下赵盈盈是不是认识她而已，却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马车里的被褥毛毯帘子烧了起来，十几个婆子家丁丫鬟叽哇鬼叫，扑火的扑火，拖人的拖人，还有几个跑得太急，脚滑扯着一个接一个摔倒，乒呤乓啷，鬼哭狼嚎，堪比七国之乱。
自然也没人去注意那尴尬拢着头发偷偷溜走的鬼。
回到客栈门口，琳琅眼眸微眯，转身去了楼下罗东的客房，用的是苏英的声音。
“罗东，是我。”
里头罗东一愣，连忙套上外裳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傻愣看着口鼻蒙了布巾的人，随即规矩垂眸低头让人进来。
公子果然早已察觉了。
琳琅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也没摘下脸上的布巾，一双上挑的潋滟美目微眯。
“不用在意，我懒得化妆而已，来找你问个问题，坐下吧。”
“是。” 罗东依言坐下，还是规矩垂着眼睛。
“你在上都城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戚鸟鸟的名字？”
“戚鸟鸟？”
罗东家在临安城，跟上都城虽近，但认识的大多是商户或同行，又常年在外干活，哪里会知道一个尊贵王妃的闺名。
“…不曾听过，但我知道戚家，在京都很有名的。”
“戚家？”
琳琅挑眉，抬手倒了两杯茶，满脸兴趣，“那就详细说说这个戚家吧。”
罗东虽有点讶异，但还是把所知道的传闻说了出来。
“戚家满门才俊，戚尚书大人和他的三位公子都各任要职，戚五姑娘是国公府嫡子正妻，还有最为盛名的戚七姑娘，也就是后来玉城巧计退敌，一战成名，被陛下亲封为嘉宁郡主，嫁入王府的英王正妃。”
“……”
琳琅抬眸，脑海中浮现赵盈盈那惊恐见鬼的模样，愣了片刻才迟疑开口。
“唔，这戚家两位姑娘，都还在世的吧？”
罗东十分惊讶看向她，“公子竟没听说过英王妃的事迹吗？嘉宁郡主以玉城之战名动列国，嫁与战神英王，伉俪情深，神仙眷侣，只可惜天妒红颜，英王妃在京都城外的傲风山坠崖身亡，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
“坠崖身亡？”
琳琅想到刚醒来时身上的各种伤，确实像是落下时被硬物或树干等划伤的口子…
“知道具体什么时间，什么原因吗？”
罗东想了想，“是去年盛夏的事了，我当时不在上都城，也是后来人说的，有人说王妃是失足落崖，也有人说王妃是遭遇仇杀被逼落山崖，众说纷纭，没人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去年盛夏…”
琳琅起身走到半掩的窗边，出神盯着外面的雪夜。
记得醒来养伤那会，天气炎热，她还瞒着赛雅偷偷去河边泡了个澡。
那么时间也对上了。
加上赵盈盈口口声叫她王妃，基本可以确定身份了。
所以她对英王夫妇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是因为原身就是英王妃本人。
可英王妃在东景京都城外遇害，她醒来为什么已经在千里迢迢的南昭边境？
她第一眼看到的苍白女人又是谁？为何将原身带去那么远才动手杀她？
罗东颇为局促看了眼窗外不时走过的车夫家丁。
“…公子为何突然问我这些？”
琳琅摇了摇又隐隐作痛的脑袋，眉心紧蹙。
“…没什么，一时好奇想问问而已，我这头又疼了，看来不治不行，明天在附近找间小院租下吧，今日这个大夫看着挺靠谱，先试试他的方子，看看疗效再说。”
“是，天亮我就去找。”
“行，那我上楼了，早点休息吧。”
琳琅思索着上楼回了房间，抱起趴在软榻上睡着的苏雅回了床躺下，闭着眼睛毫无睡意。
原身英王妃已经死了，所以她这个现代灵魂才会到来。
若她以死而复生的英王妃回到京都，那她就是个有丈夫孩子的人，可那丈夫孩子是原身的，不是她琳琅的。
届时又该如何应对？
要不要回去呢…
*
天亮才睡下的琳琅午时方醒来，小丫头已经备好洗漱的热水用品，还利索把包袱都收拾好了。
“娘亲，小雅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自己下楼找罗大叔吃早饭了，罗大叔说我们住的院子已经找好了，让我告诉你。”
“小雅真聪明。”
琳琅笑着捏捏小丫头的脸蛋，简单洗漱后换了身墨蓝色长袍，把装着银票的布袋塞入里层衣服口袋，胸前绑上一小块轻薄木板，再拢上厚厚的深蓝夹袄，束起长发绑好，拿出小布包开始上妆。
先全脸抹上薄薄一层加了姜黄粉的膏脂，眉心花瓣伤痕加厚遮掩，柳眉加宽，棉花小条沾了眉黛粉修饰脸型，加深硬朗轮廓感，上挑妩媚的双眼拉低眼角，下眼线填黑，菱形粉唇改变唇线，人中修长。
不一会儿，菱形小铜镜里，一个三分锐利强势，七分风流俊俏的公子哥满意勾唇一笑。
“oK，走了。”
苏雅已经非常习惯娘亲变爹爹的过程，笑嘻嘻殷勤帮忙收好化妆包塞进包袱。
“oK！走了！”
“嗯，学的不错。”
两人说着笑下了二楼餐厅，发现几乎座满，三三两两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县令夫人疯了？！”
“可不是疯了，听说是昨晚在这楼下打牌打到入夜才回去，经过长桥的时候马车居然无端端起火了，县令夫人直嚷嚷说有鬼，疯叫疯喊的，烧了一身的伤，头发眉毛都给烧没了！”
“蛤？那，那不会真有鬼吧？”
“我看有可能，那长桥以前也是死过人的，不然县令府十几个下人跟着都没瞧见，光她自己不知倒了什么大霉给撞上了。”
“对啊，时运低吧，听说昨晚县令府找了好些大夫过去，今早就都传开了，说县令夫人高热不退，胡言乱语，怕是被鬼附身了呢。”
“不止呢，听说她婆婆还找了好些道士回去，就一早上做了两三场法事了，可人还是迷糊不醒，说什么不去阎王殿，饶命啥的。
“呵，我看她是亏心事做多了，心里头有鬼呢…”
“……”
琳琅眨眨眼，走到罗东占好的窗边位置坐下，颇有点惭愧抿了口茶。
她发誓，她真不是故意吓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