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旬,赵和在这绥宁城待的已有不少日子,若是今儿的账册已经稳定,他就又打算去到别的地方继续当一个纨绔皇子。
雕花的木桌上,两边摆着厚厚的两摞账册,赵和手上拿着账本倚着榻上,眉目舒展,嘴角上扬。
“这账册上的银子也算是十分稳定了,想来三哥那儿也是够用的,那我就不用为此忙碌,又可以继续游历我大昭的大好河山。”赵和喃喃道。
话音刚落下不久,文演手中拿着一个竹筒,走了进来,道:“殿下,京城那儿又来信了。”
赵和方才舒展的眉目一下子又紧皱起来,道:“怎么又来信了?三哥银子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赵和拆开信件,良久,长叹一口气。
“我就想当一个凡夫俗子,逍遥自在的王爷,怎么这京城的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我呢?”赵和看着文演,问道。
文演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道:“或许是殿下身上有着不一样的才能,才能让大家十分不舍让您出去当一个闲散王爷。”
赵和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京城发生了什么?骠骑大将军竟然愿意加入夺嫡之争,投靠的还是我三哥。”
“这不就是好事吗!如此这般,三殿下就多了一个很强大的助力啊!”
文演惊喜道,说罢,忽然意识到若是好事,主子不会如此地生气,想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便正色噤声。
“若只是简单的投靠,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那将军投靠三哥的条件是在三哥登上那个位置之后,我要去当权臣,而不能逍遥在大昭各地。”
文演听到这话,更加不敢吱声,因为他一直都想让主子回京,总好过四海为家要好上许多,而且即使他跟着主子走了那么久,他也不是吃不习惯外面的吃食。
“文演,你怎么看?我要答应吗?”
文演一直在尽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此时一听到赵和问话,磕磕巴巴道:“这、主子,我是认为或许、或许,你可以回京城看看,我也知道主子这些年在外面办了多少好事。”
“只是这事情若无身居高位,以主子的那些力量终究是杯水车薪,就像绥宁城的流民一般,您知道问题出在哪,可是您没有办法出手干预,只能建了救济院,但是救济院终归是救不了这么多人,是以街上才会有那么多妇人孩童被迫卖身。”
“可是,若主子有了名正言顺的官职……”文演说到这戛然而止,顿了顿,又道,“只是我的想法一直都是希望主子回京的,是以,或许我的想法会有些偏颇。”
赵和抿了抿嘴,没有说话,阳光照进来,透过窗外的树,影子打在他的脸上,摇摇晃晃。
不知过了多久,赵和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道:“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赵和让马车驶到闹市外便停了下来,跳下马车,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或许是心中有所惦记,哪怕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走到了他开的救济院前。
他看着简陋的木门,比之百姓住的住所好似还要简陋上几分,他拉起有些铜绿的门锁,有节律的叩门。
没多久,一位看着是救济院的管事出来开门,恭敬道:“可是主子?”
赵和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管事领着赵和走进去,介绍道:“公子,这救济院里我们都是从流民里面精心挑选出品行比较端正,又有上进之心的,在这救济院里面肯定是不会白吃饭。”
赵和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眼睛却是往院子内四处瞄着,他自从建救济院以来,其实很少来这儿参观过,除了一开始救济院建成的时候有看过。
后来,为了不暴露这个救济院是自己所建,从而引来很多阿谀奉承之人搅乱了局面,就只是定时地检查着上面的账本和重要的事件,别的事情也不会多问。
此时在这救济院一走,倒是让他看出些别的东西来。
救济院是一个二进的四合院,但是陈设却和百姓居住的四合院有些不一致,这儿除了两间较为宽敞的屋子,其他都是一样的厢房,十分拥挤,里面放满了床铺。
院子内,挂满了百姓的衣服,一张张桌子在衣服的空隙中放着,许多孩童坐在其中,专门请过来教授手艺的夫子在最前头讲着课。
仔细一看院子内竟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光着膀子在院子内干着活计。
赵和问道:“这救济院内怎么都是男子?孩童中也是男子居多,女子都去哪了?”
管事赔笑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救济院的床铺男男女女住在一起,实在是不妥,虽说您的想法是将男女分开住,可是,这女子在这救济院里也就只能干些家务活。”
“所以,你们觉得女子不能为救济院产生利益,就让女子出去自求出路了,是吗?”赵和隐隐有些怒气,因为这不是他的初衷。
“公子息怒,这也不是我们愿意造成的,而且那些妇人也是自愿离开救济院的。”
赵和气笑,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那这院子内的孩童怎么也是男子居多,女子呢?”
“妇人离开的时候,大多不忍自己的女娃娃在这救济院一人独自呆着,有些能力的便将娃娃带走了,没有能力的就只能将娃娃留了下来。但是公子放心,孩童我们是严格做到男女分开居住的。”
赵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救济院好似与当初的不太一样,而且这女娃娃独自居住在这男子为多的场所终究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哪怕当初筛选流民进救济院的时候挑的都是品行善良之人,可是也是难防人心。
赵和冷冷地瞥了一眼前面带路的管事,打定主意等离开后,便让人把这管事换走,若不是这自作主张的管事,这救济院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管事走在前面感觉有股寒意涌上心头,直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