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自己奋力要摆脱的事,如今唐仲漪做得也很得心应手,
她的理由与从前的族老一样,两家联姻可以增进感情,更好的将西蜀纳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在与西蜀其他势力的斗争中,胜算也更大!
但阿狸是否愿意,陆明池是否愿意,好像都不在唐仲漪的考虑中。
阿狸是激烈反抗过的,她生性爱自由,又洒脱不羁惯了,族中对她这个最小的老幺也从不加担子,喜欢看着她上窜下跳的闹腾,
但唐仲漪在唐门的影响与日俱增,在她的的促使下,唐家和陆家的牵扯,已经越来越深,
加上陆明池仿佛欣然接受的样子,唐家众人均劝阿狸,陆明池此人虽然不如陆明韬,但在年轻一辈里,也算得上是俊才,
况且,陆明池长得比陆明韬更加秀美,虽然没有陆明韬的浩浩正气,但看着更像是能包容人的!
阿狸的脾气已经被惯得无法无天,唐家长辈也怕找个古板严厉的夫婿,会让她日子过得不自在,
但陆明池就不同,他更加谦逊,更加温和,
每每阿狸在他面前闹,甚至当面说他伪君子真小人,哪怕围观者都开始尴尬了,但陆明池笑颜依旧,还能柔声哄劝着,
若是碰上唐家族长碍于脸面,要罚阿狸的时候,陆明池还会苦劝,说阿狸还小,等成亲了,有了孩子,自然会成熟稳重起来,
甚至还说,阿狸这样的性子,与别的女子完全不同,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是他陆明池最喜欢的样子。
“可是,他暗下杀手的时候,我亲耳听他骂我,说我粗鄙不堪,不如乡野村妇,甚至不如花楼的姑娘有教养,唐家有我是唐家一门最大的耻辱,我若不死,唐、陆两家都会因为我而蒙羞,唐仲漪更会被我拖累!”阿狸小脸上有两分劫后余生的惊惶,更多的是愤怒:
“我从前总和祖父说,这人生了一副好皮囊,但是眼睛看人,总是让人不寒而栗,根本就是个坏人,可是没人信我,总说我无理取闹!”
“十安,我能不能不回去?我不想见他们,他们虽是我的家人,不管我犯什么错,他们都会原谅我,但是他们不信我,他们其实只是把我当作小猫小狗一般,看个热闹,却从来不把我当个家人一般的信任,他们宁可相信外人!”
阿狸撅着嘴,话是对着顾十安说的,但不时拿眼睛瞥向顾非晚,眼里的意思很是明白的,希望顾非晚能替她求求情。
“阿狸,京城规矩重,我又是官身,若你无媒无聘嫁了我,以后的风言风语你怎么吃得消?我也舍不得你受这样的委屈!”
“若唐家日后非要用你和陆家的亲事纠缠,你岂不是烦心得又要想杀人?你我还要生儿育女,若是有人诟病他们的母亲一女许两家,他们的日子怎能过得舒心?”
顾十安眼眸漆黑,一双眸子里有心疼,更多的是坚定:
“我要清清白白的娶你,要不然也不会让非晚刚生完孩子就跑这一趟,有她和宁维舟在,你放一百个心,他们会替你讨回公道。”
阿狸心中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可当要去面对让自己讨厌的人和事,她还是想任性一下:
“那你陪我一起去嘛!”
“我不能去,一则我若要离开江南,还得向上请旨,要不然擅离职守,可是要掉脑袋的!”顾十安笑着说道,可转眼又严肃起来:
“提亲是件极郑重的事,哪有我陪你回家提亲的?这不是告诉别人,我和你已经无媒苟合?这不等于将把柄塞人家手里去?我是男子,尚畏人言,更何况是你?”
“非晚这次,先是要帮你把和陆家的亲事了断,再为陆明池害你的事,为你讨回公道,后才是将你我的亲事定下,这一件件,少了一桩,我都觉得与你不公!”
顾十安娓娓道来,阿狸撅着嘴听着,
顾非晚看着两人的样子,知道光是几个月的分离,就能让一对相爱的小情侣心里难受,更何况后面要对面的恩怨牵扯。
“阿狸,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顾非晚牵起阿狸的手:
“要不是礼法对咱们女子太苛刻,二哥也想马上娶你回家,省得你再被别人惦记,可是为着以后,你得听他的话,好不好?”
阿狸虽然性子跳脱,但其实纯真善良,不是个不知理的人,
也知道回西蜀唐家是势在必行,要不然以后她和顾十安的日子,总是要埋下隐患。
见阿狸点头,但神情还是气馁,顾非晚做了保证:
“这次去唐门,若他们愿意以后好好待你,咱们就好好的,有个得力的娘家与你只有好处,但若是他们还是只信外人,那干脆就断了亲,我带你离开,以后顾家就是你的家,定不会亏待你一分半点!”
顾十安也跟着承诺:“非晚说的正是我的意思,我诚心求娶唐家幺女,若他们愿意改过,顾家就认下这门亲家,若是一意孤行,以后顾家既是你的娘家,也是你自己的家!不管怎样,西蜀那边总要有个分明!”
“说什么既当娘家又当自己家的?绕口不绕口?”宁维舟大步迈进门,
他今日换了平日的长衫,一身薄甲将他衬得格外精神。
“我认阿狸做义妹!”
“不管事情怎么解决,阿狸都是要跟我们一起回来的!日后就从我大将军府出嫁,他唐门愿意来人送嫁,我欢迎,若是不愿意来,日后唐门的人就不许出西蜀半步!”
杀伐果断的人,一旦气势全开,那股威风凛凛直接震慑所有人!
顾十安起身,郑重抱拳行礼:“多谢大将军成全!”
宁维舟灿然一笑,顿时又变回了温雅文弱的样子:“二哥这说什么话?一家人哪里用这般重礼?你得一媳妇,我还能得一妹妹,怎么算都是我沾了二哥的光!”
阿狸很是高兴:“真的能和你们一起回来?”
顾非晚笑道:“咱们的大将军从来不说虚言,他既承诺了你,又怎么会有假?”
“好,那我去收拾东西!”阿狸惯来喜形于色,蹦跳着出门。
宁维舟坐下,晨光从窗户外钻进来,映得银白的披甲波光粼粼,
“我和非晚就要启程,二哥还有什么要叮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