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鸢傍晚回府,正巧碰到程云歌从马车上下来。
前几日看见程九鸢在买笔墨纸砚,她也一咬牙,给周骁云也买了一套,今日只怕也是给周骁云送春闱所需之物。
程云歌不如白露沉稳,看见程九鸢她就走了过来。
“妹妹这是又去裴府了?你可是有婚约在身,虽然是表哥,那也得避嫌吧?否则传出去,我们相府会被你连累。”
程九鸢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断指上,勾唇道:“姐姐还真是身坚志残呢,受了伤,还为周家长子操着心,怎么?要我禀明父亲母亲,为你与你周家表哥定下婚约吗?”
程云歌黑下了脸。
如今的周家不知什么原因,远不及前世的风光。
她是相府千金,就算周骁云中了状元,那也配不上她。
现在程九鸢跟林氏交好,程九鸢说的话,林氏还真有可能会听。
她冷哼一声:“你别得意,这次春闱榜首定是我表哥。”
说罢带着两个丫头就进了府。
程九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背影。
前世周家可也是害她的帮凶,那这一次,就彻底让周家覆灭吧。
……
清晨,晨雾弥漫,随着旭日破雾而出,万丈霞光倾洒而下。
程九鸢与程云歌又一前一后地到了贡院门口。
一个个贡生怀揣着凌云壮志踏入贡院大门,背后是一双双期盼的目光。
程九鸢坐在车里,从车窗看着。
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如此齐全的周家人——周家三兄弟及他们的母亲。
前世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如今看上去满脸沧桑,甚至背还有些微驼,他若不是周骁云,程九鸢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周骁云是周家的希望,他身上的衣裳算是几人中最好的,他旁边的两个兄弟,身上打着补丁,个子也不似前世高大,就是两个尖嘴猴腮的地痞流氓。
而这三兄弟的母亲李氏,也是满身补丁,浑身上下连件首饰都没有,跟前世穿金戴银、出入各种重要场合的贵妇人更是天差地别。
李氏正拉着程云歌絮絮叨叨。
“云歌啊,等你大表哥高中,舅母就去跟你父亲提亲。虽说你只是个庶女,还身有残缺,但舅母不嫌弃你,只要你过门后听话……”
李氏就是个市井妇人,说话口无遮拦,嗓门又大。此话一出,引的一旁好些人侧目。
程九鸢勾唇。
别说,这程云歌若是嫁入周家,也不错。
只是周骁云嘛,这辈子都没机会上相府来提亲了。
程云歌面上发紧,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只觉得颜面扫地。
想到周骁云中了状元当了官,她还要靠着周家,不好撕破脸皮,才生生忍了下来。
“舅母,这些等大表哥金榜题名再说。”
她看向周骁云,殷切叮嘱了几句。
周骁云仿佛真看见了自己中了状元、头戴冠花巡街的风光模样,神情有些得意。
把周骁云送进了贡院,周家人就先离开了。
程云歌走到程九鸢马车前,笑道:“妹妹,还在等你表哥吗?这还有不到两炷香的时辰,贡院就要关门了。这门一旦关上,就得三日后才开了。”
程九鸢皱了皱眉。
程云歌笑得十分欢快,在心里跟白露得意地说着话。
「你这主意真不错,若裴玄不参加春闱,这次我表哥就稳了。」
「现在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别高兴太早。」
「放心吧,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
程九鸢一听,目光一寒。
就在此时,一连串的马车驶了过来。
打头的,正是裴家的马车。
程九鸢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掀开帘子下了车。
裴玄与众学子都下了马车。
“还好还好,赶上了。”
“快,拿上东西,该进去了。”
程云歌一见裴玄,满脸的不敢置信。
程九鸢迎上前去:“怎么这么晚?”
“遇上一群地痞流氓了,道还被堵了。昨夜也没刮风下雨,不知为何道被断了的树木堵上了。还好有这几位侠士出手相助,我们才赶来了。”言玉回答道。
旁边穿着统一白色长衫、手拿长剑的几个少年朝程九鸢拱了拱手。
程九鸢连忙道谢:“多谢各位师兄师姐。”
裴玄看向程九鸢道:“我一直知道你派了人在暗中保护我们,只是看样子这些人不像相府的人。”
“这几人是九天剑派的师兄师姐。表哥,时间不剩多少了,快进去吧。”
有学子上前搭着裴玄的肩膀:“走了裴兄,再不进去真得再等三年了。”
裴玄点了点头,看了言玉一眼,又转向程九鸢:“这三日,你多照看一些。”
“放心吧,不用担心玉姐姐,我帮你照看着,三日后,完好无损地还你。”
言玉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去看裴玄,只悄悄伸出小手,在程九鸢腰间一拧。
这丫头的嘴,真是想叫人用针缝了。
程九鸢咬牙受着,笑嘻嘻地打趣。
裴玄勾唇而笑,伸出手拍了拍程九鸢的脑袋,随后转身与学子们一起向贡院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言玉轻声感叹:“自古功名属少年,愿各位师兄弟们持将五色笔,夺取锦标名。”
程九鸢看着大表哥从容淡然地摊开手,任人搜身,随后轻声跟官兵道谢,拿起东西进了贡院,她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前世的悲剧不再有,一鸣从此使,相望青云端。大表哥将从今日,开启他的一片天地。
看着贡院厚重的门缓缓关上,言玉看向程九鸢道:“鸢儿,我先随我爹和夫子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这几日为他们准备东西也辛苦了。”
“言伯父和两位夫子昨夜怕是一夜未睡,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山长笑呵呵道:“这如何睡得着,看着自己学生参加科举,比老夫当年自己科考还激动。”
“言伯父及书院的各位夫子如此尽心,你们教出来的学生,不会差。我想,放榜日,便是咱们鹿临书院扬名之时。”
“扬不扬名的老夫无所谓,只要不辜负他们自己的十年寒窗就行。”
程九鸢与言玉父女说笑了几句,就道别了。
看着言玉几人离开,程九鸢才转身朝马车走去。
程云歌就站在她的马车前,脸色十分难看。
「白露,裴玄也参加春闱了,我表哥还有机会吗?」
「放心吧,你表哥只要把他背下的文章写下来,至少能是前三甲。」
程九鸢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上了马车。